江训忠一时错愕,望着面前的三丫,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三丫心知肚明,生怕江训忠误会她是为了蹭饭而来,连忙找了个借口:“哦,我是来找喜儿玩的。”
话音刚落,她便牵起喜儿的手,匆匆离去,留下一脸茫然的江训忠站在门外。
室内的江子陵,面无表情,目光冷淡地望着门口的江训忠,语气平静中带着几分疏离:“有什么事吗?”
这一问,似乎夹杂着不为人知的深意,预示着一场未知的对话即将展开。
他甚至没让这位面色焦急的父亲踏入门槛,只在门外驻足交谈。
苏毓静默地站在一旁,从眼角余光中捕捉到对方眼中的迫切与无奈,心中暗自揣测,此人上门必有所图。
李伯见门户开启,便好奇地凑近,试图窥探一二。
江训忠感受到儿子冷漠的拒绝姿态,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襟,努力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你母亲,嗯,你的继母,她的病情突然恶化,希望能请你的夫人前去看一看。”
江子陵闻言,眼神微闪,侧目一瞥苏毓,语气坚定地吐出一字:“不。”
“子陵,你就当是给我个面子,让你的妻子……去瞧一瞧吧。”
江训忠的眼眶泛红,话语中夹杂着哽咽,近乎恳求地道:“就当是我求你了。”
话音未落,他竟欲屈膝跪下,却被李伯眼疾手快地一把搀住。
“哪有父亲给儿子下跪的道理?这样不吉利,会折损孩子的福气啊!”
李伯稳稳托住江训忠,转而面向苏毓,语重心长地说:“姑娘,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你看看门外,人们都在议论,你婆婆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她虽有不对之处,可她毕竟是你的长辈,你过去看看,能不能治再另说。”
此刻,牛车缓缓驶入村口,载着气息微弱的赵氏,这一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村子,好事者正三三两两地聚向江家的院子。
苏毓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那些交头接耳的村民身上,又回望江训忠,他那既期盼又无助的眼神使她陷入两难:赵氏的过错她铭记于心,但如若拒绝救治,只怕舆论的风暴会将她淹没。
即便她竭尽所能,而赵氏最终还是撒手人寰,世人或许仍会揣测是她因私怨而故意不尽全力。
人心中的猜忌与阴暗,她早有所领教,深谙其难以抚平。
一番权衡之后,苏毓意识到,无论多么不情愿,她都必须挺身而出,去救治那位心机深沉的女人。
“呵……”
苏毓轻声自嘲,笑容里满是无奈。
生活啊,不论身处何种境遇,总有那么些时候,由不得自己做主。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干脆借此机会,为自己争取一些实在的好处,至少能让自己的心稍稍宽慰。
“我可以为她治病。”
苏毓终于开口。
江训忠的脸上刚浮现出一丝欣慰,苏毓却话锋一转:“但是,我有自己的条件。”
她向来不是对恶人心慈手软之人,既然被迫违背意愿行事,那对方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体验一番痛楚。
“有什么条件,你说吧。”
江训忠急切地问道。
他救赵氏之心已决,而眼前的苏毓,无疑成了唯一的希望之光。
为此,只要是苏毓提出的条件,无论是什么,他都会无条件答应。
苏毓徐徐言道:“往昔,你们仅以这破旧小屋作为分割,将江子陵逐出家门。彼时他孤身一人,后来虽添了孩子,也未觉拥挤。然而时至今日,随着家庭成员的增多,空间愈发显得狭小。因此,我希望得到南面紧邻的那两间厢房,以及屋后那两块耕种的菜地。”
“好。”
江训忠没有丝毫犹豫,爽快应允。
那片土地原是江望山带领江子陵狩猎谋生后购入并扩建的,房屋亦是父子三人一砖一瓦亲自搭建,江子陵理应拥有其一份。
只是之前碍于赵氏家族势力的重重阻挠与干预,他作为家中晚辈,实则做不了任何主事的决定,内心满是无奈与愤懑。
见他回答得没有半点犹豫,苏毓心中对这位看似平凡却毅然决然的男人有了一丝改观。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的坚决,似乎在告诉她,这一次,他愿意为了家人的安危挺身而出,不顾一切。
她说:“好,如今这么多双眼睛都注视着,我相信你也不敢轻易食言。我先去看看赵氏的状况,至于立下字据的事宜,你随后准备妥当,交给子陵处理便好。”
“好好好,那我们赶紧去,一刻也不耽误。”
江训忠的语气里夹杂着急迫与期待,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丝可能的希望。
苏毓转身,对着江子陵轻轻点头示意:“我先去查看一番。”
她的表情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让江子陵即便心存疑惑,也不由得生出一股莫名的信任感。
随即,她迈开步伐,跟随着江训忠的脚步,一同向前。
江子陵的目光则满载忧虑,投向二人远去的身影。
他对苏毓为何愿意插手医治赵氏之事感到困惑,但同时也深信苏毓必然有着自己的考量。
只是,他心中隐隐担忧,赵氏的病情若是真的到了被送回家中、无力回天的地步,即便是阿毓也无法力挽狂澜,到时候恐怕会引来更多的非议与责难。
此刻,一旁的李伯正欲紧跟其后,探个明白,却被身旁的同村人拉住了胳膊,一脸好奇地追问:“李伯,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赵氏怎么会突然间病重成这样?”
李伯叹了口气,神情黯然:“哎,我也是雾里看花,摸不着头脑。昨晚训忠偷偷找到我,求我用牛车将赵氏送往镇上的医馆,结果喝了药也不见起色。今早,镇上的馆长直言让家里准备后事了。”
“有这么严重?”周围的人听后无不露出惊愕之色。
李伯沉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无奈:“可不是嘛,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子陵的媳妇了,要不然……江家这门庭,恐怕就要披上白纱,迎来一场悲凉的葬礼。”
人群中,一位妇人低声说道:“赵氏平日里对待子陵一家的态度,咱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