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陵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旋即低下头,默默地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饭,没有言语,仿佛所有的情感都随着这无声的动作沉入了心底。
苏毓见状,轻声补了一句:“我猜,他可能是因为害怕或是什么,但内心深处,对你还是有所挂念的。”
她的用意很简单,只希望能让江子陵的心灵得到一丝慰藉,并非想为江父的行为辩解。
未料,江子陵闻言竟轻轻回应:“阿毓,不用再说了,我懂你的意思。”
这份理解让苏毓不由一愣,没想到他会如此敏锐地捕捉到她话语背后的情感。
江子陵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继续说道:“问题积压已久,难以轻易改变。从小到大,他对于我们兄弟二人从未真正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正因他的放任与冷漠,才让赵氏的行为日益嚣张。每一次的视而不见,都是在我们心上狠狠地插上一刀。”
他的话语平静,却难以掩饰那份深入骨髓的寂寞。
苏毓听在耳里,心头也是一阵酸楚,忍不住对眼前这个坚韧的男子涌起了丝丝怜惜之情。
尽管她深知,自己无力去改变这一切,唯有默默地倾听,给予他一丝微不足道的陪伴。
令江子陵自己也感到意外的是,向来不愿吐露苦水的他,在苏毓面前却似乎打开了话匣子,那些深埋于心的辛酸与苦楚,像找到了缺口,源源不断地流淌而出。
谈及大哥受伤后的那段日子,以及自己因为腿疾而遭受的冷眼与疏远,江子陵的声音微微颤抖,却透着一份异常的坚定。
“在那个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时候,是喜儿的到来给了我新的意义。河边的偶遇,两个被世界遗忘的灵魂相逢,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决定将她留在身边,哪怕全世界都说我疯了。有她的陪伴,那份孤独与痛苦,似乎都变得可以承受了。”
江子陵努力扯出一个笑容,那笑容里夹杂着苦涩与无奈,看得苏毓心痛不已。
而一旁的喜儿,似乎感应到了江子陵的情绪,小手一松,筷子悄然落地,她轻轻地把头靠在了江子陵的肩头,用那柔软的小脸轻蹭着,无声中传递着最真挚的安慰。
这一幕,苏毓看得清清楚楚,心知肚明,即使是最小的生命也能感受到江子陵心中的那份沉郁,更何况是她?这份共鸣,让她更加坚定了要站在他身旁,哪怕只能给予最简单的支持与陪伴。
她笑着,眼角弯成了月牙,给江子陵的碗中轻轻夹入了一大块油光闪闪的猪蹄,那肉质饱满,色泽诱人。
她的语调轻松愉悦,如同春风吹过耳畔:“吃啥补啥,你这腿脚嘛,得多补补。等你健步如飞了,咱们一家三口,还有咱们的小喜儿,大鱼大肉尽情享受,让旁人只有羡慕的份。”
“好嘞!”江子陵咧嘴一笑,眼神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期待与喜悦,仿佛已经看见了一家人其乐融融,共享盛宴的温馨场景。
而一旁的白灵儿,目光落在桌上那几碟清汤挂面、素菜寡淡的小菜上,眼珠子几乎要瞪了出来。
明明刚才空气中还弥漫着肉的香气,结果端上桌的却是如此寒碜,脸色顿时阴沉如乌云密布。
“我说大妹子,”白灵儿嗓音里带上了几分不悦,“要让奶水又浓又富含营养,总得吃点有滋有味的吧?拿这些清汤寡水的应付我,未免也太过分了。”
方琴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连忙摆手解释,语气中透露出无奈:“哎呀,这不婆婆身子不适,没能去镇上买肉嘛,今儿个你就将就一回吧。”
幸亏赵氏没起来用餐,否则以她的性子,定是要对着白灵儿好一顿数落的。
谢杏花平日做饭总是直接端到自己房间,而大壮这会儿正鼾声如雷,因此饭桌上只剩下他们四人,气氛显得格外微妙。
白灵儿轻启朱唇,声音里夹杂着不满:“我刚踏进院子时,那肉香简直勾魂摄魄,如今你却说没有准备,难道当我是外人,连一口都不舍得分享?”
人们常说江家这些年打猎积攒了些家底,没想到在吃食上竟是如此吝啬,一碗肉也要斤斤计较。
方琴心中纵有万般不快,却也不敢得罪这位姑奶奶,只能强压下怒火,耐心解释道:“哪里的话,你闻到的应该是二哥家在炖肉,我要是真有,哪会不让你尝尝鲜呢?”
白灵儿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端起碗筷,嘟囔着:“我那会儿一闻到味儿,就知道是用黑药炖的肉,还以为你藏着不想给我尝呢。”
“哪儿敢呢!”
方琴急忙辩解,语气焦急,“即便真有,你现在哺乳期间也不能吃啊!”
“这话怎么说?”
白灵儿一脸疑惑,“黑药炖肉最是适合哺乳的妇人了,既能补血又能顺气,让奶水又多又营养,对孩子来说是最好的。我坐月子那阵子,婆婆每天都会炖给我喝,你看我们家小子长得那么结实,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什么?”
方琴失手一震,碗筷重重落在桌上,发出“哐当”一声响,惊得江有富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
白灵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眉头紧皱:“你怎么了?”
方琴内心懊悔不已,恨自己轻易就被那奸商的花言巧语所骗,气得七窍生烟。
这一整天白辛苦不说,还搭上了二两宝贵的银子,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不成,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得去找那奸商理论一番,讨回公道!
她猛然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动作之大以至于椅子被带得向后滑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江训忠深谙此中纠葛,内心明晰方琴这口怨气憋闷难平。
他连忙上前,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与无奈,试图平息这场即将爆发的风暴:“算了吧,事情已经够让人难堪的了,再挑事儿,只怕你会自讨苦吃。”
语毕,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忧,似乎预见到了未来可能的纷扰。
不料,方琴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怒火更甚,她的言语如同脱缰野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