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三这次的信很长。
    刘瑶一目十行看完，眉头越拧越深。
    信是一个月前寄回来的。
    信里，宋老三说前线情况不太好。
    敌军飞机大炮太多，武器比他们先进很多。
    江彦那批支援的战士伤亡惨重，粮食也不大够。
    不过由于战士们英勇无畏，几场战下来都是我方胜利，敌军被打的节节败退。
    因为事关军事机密，关于前线的情况，宋老三说的不多，只简单提了几句。
    宋老三着重提了江彦用大炮打了好几架飞机下来的事，言辞间都是与有荣焉的自豪崇拜。
    剩下的内容，宋老三更多是像交代后事一样，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先是关心马香琴两口子的身体，再是关心宋彩宁，再是交代他万一牺牲了，让家里清明重阳给他多烧点纸钱，再多给他买几条烟，几瓶白酒。
    “你哥这信我咋看着像遗书一样。”
    孙彪来了句。
    “你不是不认识字吗。”
    宋彩宁狐疑看着他。
    “谁说我不认识字。”
    孙彪识字，只是认识的不多，一些常用字还是认识的。
    毕竟他上过几年学，又在部队上过扫盲班。
    半看半猜，他还是能大概知道信里写的啥。
    “你妈看了吗？”
    刘瑶问。
    “那肯定不能给她妈看，看了不得担心死。”
    孙彪插话。
    “你想啥呢，我妈又没那么脆弱，信我妈早看过了。”
    宋爱国是军人。
    宋家几兄弟也是军人。
    马香琴自己也上过前线。
    宋老三就是在前线出生的，全名宋彩胜，象征着胜利。
    50年代以前，国内的战争更惨烈。
    马香琴和这年代很多家属一样，对于生死早看淡了。
    丈夫上战场，马香琴说的最多的都是让他放心大胆去，她会帮他照顾好家里。
    儿子成年后，马香琴也和这时代的其他家属一样，一个个亲手把他们送到前线。
    “你妈妈是个伟大的母亲。”
    这时代有很多马香琴这样的妻子和母亲，刘瑶由衷的敬佩她们。
    “是吧，我也觉得，我妈其他方面可能不是那么完美，但是她绝对不会拖国家的后腿，我们兄妹几个都是她一手拉扯大的。”
    宋彩宁也以马香琴为荣。
    “那是肯定，妇女能顶半边天嘛，你其实也不错的。”
    孙彪难得说了句人话。
    “你刚才是在夸我？”
    宋彩宁都以为自己幻听了。
    “不夸你还骂你啊。”
    孙彪难得脸有点红。
    他第一次来部队，就看到文工团的女同志在欢歌载舞，给凯旋归来的战士们庆祝。
    那会宋彩宁是领舞，打扮的可漂亮了，穿的也漂亮，孙彪一眼就记住了她。
    当时他就想，他以后也要上战场，凯旋归来的时候也让她们跳舞，再让司令给他许配一个女同志当媳妇。
    同行的战士看出他的心思，劝他别惦记了，那是首长闺女，未来要嫁给大将军的。
    孙彪有自知之明，一听就歇菜了，还狡辩说自己没看上宋彩宁，看上的是宋彩宁隔壁的陆景霞。
    再后来，宋彩宁通过家里相亲介绍，先后跟部队的军官交往。
    这些军官不是营长就是团长。
    甚至，宋彩宁还跟陆景承交往了一段时间。
    至此，孙彪彻底死心了，知道自己不配。
    他不承认自己对宋彩宁想法，pua自己，他只是喜欢文工团的女同志。
    于是，孙彪开始狂热追求陆景霞，津贴大半都砸在了陆景霞身上。
    陆景霞结婚，他确实伤心，不过更多是伤心自己的付出没有回报，伤心自己白白花掉的钱。
    “你俩干脆试试交往算了。”
    刘瑶开口。
    “别，我不喜欢比我小的。”
    宋彩宁拒绝。
    “说的好像我喜欢比我大的一样。”
    孙彪也是一脸的嫌弃。
    刘瑶心说，你俩就继续嘴硬吧。
    “我要出门了。”
    刘瑶收拾东西。
    “上哪啊，我跟你一块去。”
    这段时间文工团被勒令休整，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开工，宋彩宁最近闲出屁来了。
    “图书馆，你确定要一块去？”
    刘瑶故意开口。
    “啊？又是看书啊，那算了，我一看书就想睡觉，你自己去吧。”
    宋彩宁打死都不想去图书馆。
    “那你们继续在这坐会吧，走的时候记得帮我关下院子就好。”
    刘瑶抱着一本书走了。
    “别，我还是跟你一块走吧。”
    宋彩宁屁颠跟上。
    “汪汪汪~”
    大黄也拔腿跟上。
    部队图书馆离家属院不远。
    不多会两人就到门口了。
    门口聚集了几个学生样子的年轻人，一个个手里还带着红袖章，看着像是要进去闹事。
    最近这种事很多，这些学生打着破四旧的名义，大肆破坏图书馆珍贵藏书。
    一个上年纪的大爷拦在他们面前。
    “死开，让我们进去。”
    为首一个小伙子怒气冲冲的，伸手就想推门卫大爷。
    小伙子手刚抬起，手腕就被人扼住了。
    “你他娘的……”
    小伙子刚想骂人，扭头对上刘瑶那张白皙的脸，惊讶的薄唇微张。
    “楼大俊，你要死啊，还敢打人。”
    宋彩宁怒了，冲上去对着那呆愣的小伙子脑袋就是一拳头砸下去。
    “不是，你他娘的……彩宁姐？”
    叫楼大俊的瘦高小伙面露诧异。
    “出息了你，还敢打退役老兵，看我不打死你。”
    宋彩宁对着年轻小伙一顿揍。
    “不是，你听我解释，我没打他。”
    楼大俊被揍的抱头鼠窜，压根不敢还手。
    “没打他，你意思是我眼瞎看错了？”
    “好你个楼大俊，看我不揍死你。”
    宋彩宁手脚并用，把年轻小伙揍的嗷嗷叫。
    旁边几个小年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懵逼。
    楼大俊可是他们头头，打架出了名的狠。
    现在竟然被一个女人揍成这样。
    太丢脸了。
    不过也正常。
    谁让人家是首长闺女。
    亲爹和亲哥现在都还在前线呢。
    他们都是家属院的军属后代，都是一块长大的，互相认识。
    高考取消后，他们这帮人就聚一块，想干大事。
    “姐，姐，我兄弟都在这呢，你给我留点面子成不，别打了，别打了。”
    楼大俊不敢还手，只能躲着。
    “你们来这干嘛来了。”
    宋彩宁打的差不多了，气终于消了点。
    “我们收到举报，这图书馆里有资本主义的东西，我们是来为民除害的。“
    楼大俊一脸正义。
    “得了吧，还为民除害，我看你们才是害虫。”
    “知道这大爷是谁不。”
    宋彩宁给他们科普。
    楼大俊：“你刚不是说了吗，退伍老兵。”
    “退伍老兵只是他其中一个身份，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刘瑶开口。
    “啥身份？”
    楼大俊傻乎乎开口，眼睛直勾勾盯着刘瑶那张脸看。
    其实他本质不坏，只是被洗脑了，成了别人牟利闹事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