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阳城的偏远地方有一个黄牛镇,镇子的西面有一户穷苦人家,今天这户人家热闹非凡,几乎所有镇民都来了。主人张老汉老来得子:他五十岁的老伴给他生了一个八斤的大胖小子!老汉笑得合不拢嘴,取名的时候他说:“老汉我姓张,希望这小子以后做人做事,可以无所忌讳!”
众人大呼:“无所忌讳!这话说得好!”
老汉一把抱起婴儿,举过头顶,眼神里闪过一丝锐气。“从今以后,你就叫做张二狗!”
十五年匆匆而过,张二狗已经长成了一个壮实的少年,他正骑马穿越一片草原,在草原那头的城市里,有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
这张二狗正是储良在幻境中轮回所化,此时的他双目清澈,炯炯有神。从未见过光明的盲人对色彩有着独特的见解。比如常人提到蓝色,就会想起蓝天、大海,而盲人听到蓝色,并不会联想到蓝天、大海,蓝天在他们印象中可能是暖暖的阳光,大海可能是浪涛声、海腥味。
储良只见过九尾极夜,可他并没有把那些颜色和主观意识中的颜色匹配到一起。储良认为的蓝是碧儿的一件裙子,碧儿有一件蓝色的裙子,每次穿上心情都格外地好,储良问,碧儿说她喜欢蓝色,喜欢蓝色的裙子。 储良的红是妃红泪的脸,妃红泪曾经俏皮地说,女孩子害羞脸会变红,不信你捏捏看!储良每次听到红色,脑海就会浮现妃红泪娇羞努嘴的模样,和那细腻柔软的触感。储良的绿是青草的香气、储良的紫是葡萄的酸。
而如今他在另一个轮回中,真切地看到了这些颜色,原来,天空是蓝色、云朵是白色、草原是绿色,他心情极好:以后神识探测到某种东西,就可以在脑海中为它附上颜色了。
这轮回幻境中时间过得很快,储良马不停蹄,星夜兼程,他要找到玉倾城。不料半途遇上土匪,面对几十个穷凶极恶的土匪,储良站立如松、气定神闲、毫无惧意,大刀砍来、两眼一翻、当场去世。
第二世。储良才刚刚五岁,他就有了自己的决定。有那果核护着,在这轮回世界中可保记忆不灭,但是法力和法器都是无法轮回的东西,在这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而已。想要在这乱世中自保,必须有真本事!所以储良来到了一户世代习武的人家,拜入了老师傅的门下。
习武十年如一日,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那一招一式都刻在脑海里,二十年后,储良的武功已经登峰造极,突然有一天,他感觉心里咯噔一声,遥远的某个地方,一个心跳停止了。随着那心跳的停止,他这一世也立即结束,顿时天旋地转,储良来到了第三世。
他出生在一个穷苦家庭,从小体弱多病,十岁那年一场大雨,储良病死了。第四世。储良决定学医,他摸清了这轮回幻境的一点:他和玉倾城两人都不能死!死了就重新轮回。
而医术和武术这种技能,可以极大地提高生存能力,所以他又花了一世去学医。第五世,储良感觉准备就绪,却发现玉倾城转世成了公主,储良寒窗苦读十年,无奈官场黑暗,状元落到宰相的儿子头上。原本他应该成为榜眼,可都尉也有个儿子盯上了榜眼的位置。都尉要除掉储良,借由抓捕逃犯,率三千兵马围捕,储良战死。
第六世。储良出生在富贵家庭,他这次重新竖立了一个目标:建立一个强大的帮派。每一世他们都有各自致死的灾难,储良只能让自己不断变强,来破解这灾难!十五年后,储良凭借财富、武功、学识和医术带来的名望,成为了聚州城最大的黑帮组织头目,他找到了玉倾城,并把她抓来,让她吃好喝好。轮回幻境的时间过得很快,匆匆一生眨眼云烟,六十年后,玉倾城和储良双双老死。
顿时天旋地转。储良睁开眼,他感觉到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有一处光明,光明中有一个水晶沙漏,沙漏下面一粒沙子正倒流到上方。原来两人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就算一个完整的轮回,可看这沙漏,似乎不对,只有小小的一撮沙子流到了上面!难道要两个人度过完整的三千个轮回,才算结束?
储良顿时气得破口大骂:“我去你姥姥的祖宗十八代!”一个老妈子的脸冒出来,笑着说:“唔哦!家里的母猪产仔了!小猪叫得可有劲了!”
“猪?”储良心生疑惑,伸手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只蹄子,原来储良这一世轮回到了畜生道。
佛说六道轮回:天人道 、人道、畜生道、阿修罗道、饿鬼道、地狱道。上一世的所作所为会影响下一世的投胎轮回,储良上一世罪孽深重,这一世变成了畜生。猪还怎么保护玉倾城,储良卯足劲一头撞死在了栅栏上。晚上老妈子将储良做成了清蒸猪仔,发现味道不错,遂开起了饭馆,生意红红火火。
一世安稳何其难,三千世的无灾无难,更是难如上青天。幸亏储良是修士,有时候一打坐都是几个月甚至几年,有足够的耐心,他一世又一世地守护玉倾城,沙漏中的沙子慢慢倒流上去。
储良发现,两人必须一起生活最少七七四十九年,才算一世,少一年一月一天一时一秒都不行。储良偶尔自嘲,他现在可以看见东西,也能看见玉倾城的脸,在这里一世一换,玉倾城换了无数张脸,储良却仍然不知道她真实的长相。
幻境内时间荏苒,过了一千年。而外界,公子千才刚刚从疲惫中恢复力气,他打坐吐纳,法力运行了几个大周天,身体恢复了一些。
不知经过了多少轮回,长则百年终老、短则几月夭折。沙漏中已经滤过了三分之一的沙子。这一世,储良是一个悬壶济世的名医,玉倾城是他的小徒。储良看着玉倾城,突然喊道:“玉倾城!”
小徒疑惑地说:“师傅为何又喊我这个名字?徒儿叫丁可!”
储良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玉倾城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一点记忆也没有,但这并不是问题,储良护着她度过三千生世即可,要知道经过近千次的失败,储良已经是幻境中的老手,现在有六成的概率能度过一世。他也见到了玉倾城的各种样貌,这就产生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真实仙魔界的储良是个盲人,他可以用神识“看”到玉倾城脸颊大小、鼻子高低、眉毛粗细、红唇厚薄,但也仅限如此,这些轮廓在他心里形成一张模糊的脸,这张脸像是一张面具遮挡了玉倾城真实的容颜,但它又是玉倾城本来的样子,只是储良看不清。
而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储良是个盲人,他在进入幻境之前,从未见过别人的脸,他并不知道脸是什么样的,是个什么概念,而进入幻境之后,储良看尽了玉倾城几千种不同的脸。
他不知道这些脸,是真实存在的样子,还是他的识海和幻境融合产生的某种意象。
这几千张不同的脸,在心里交错融合,形成一个全新的面貌,这个面貌并不是这几千之一,也不是以前的那张面具,而是一种类似印象的感觉,让储良一听到玉倾城的名字,就想起这个面貌。
这面貌在几千次或是成功或是失败的轮回里,慢慢浸润出清晰的轮廓,储良认为,当他摘掉玉倾城的那张面具,下面就是这么一个面貌!
而当储良努力去看清这张面貌的细节时,却又看不清。
这种感觉比较奇怪,就像一个非常非常熟悉的人,整天都在身边,可当她走了,你去回想她的面貌时,却只能想起一个模糊的轮廓。
而今天,储良正在抓药时,头脑突然一嗡,一股混沌感充斥脑海,他心里一咯噔,突然想不起手中的药材是什么!他丢失了一部分记忆!这种感觉随着轮回越来越强烈,他丢失的记忆越来越多。果核能守护自己神识的一丝清明,可并不能长久地守护自己的记忆,而且恐怕这最后一丝清明,也会随着轮回慢慢消散,最终他会忘了,自己是储良,要守护玉倾城!到那时,两人会永远坠入这无尽的轮回中。
想想就很可怕!
储良必须找到解决的办法!他要帮玉倾城恢复记忆!
他进入了各种有名的寺庙,探寻各种古老的神龛,拜访了无数高僧,白发的学者,得到了无数种方法,来帮一个人恢复记忆。可这些方法没有一个成功,储良苦笑,当然行不通,她的记忆不是在事故中丢失,而是在轮回中丢失了。这世上哪有方法能让人记起前世?
突然一行小诗浮现在脑海,那首男子为亡妻所做的小诗,名叫《唯爱永生》。“唯爱永生,唯爱永生!难道爱能穿越轮回?如果爱能穿越轮回,我为何一定要恢复她的记忆?我用爱来创建一条永世不灭的羁绊不就行了!”
储良心中大喜,想到就做。
“喂!丁可!”
“师傅?”
“你觉得师傅长得如何?”
“师傅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啊!”
“师傅长得很丑。”
“……好吧。”
“不过师傅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特别喜欢师傅!”
“真哒?那丁可长大后……会不会嫁给……会不会找一个像师傅这样的新郎?”
“不会!太丑了!”
这一世虽然安稳,储良却比玉倾城大太多,他早早驾鹤西去,幻境提前结束。
下一世,刀光剑影,豪门被屠,血流成河,大小姐躲在柜子瑟瑟发抖,一群刺客持刀破门而入,一把掀开柜门,看到大小姐,长刀袭来,刀风凌厉!就在这时一蒙面剑客从天而降,一把青锋剑舞成了剑花,一人一剑将刺客杀了个七零八落,剑客救下大小姐,远走高飞。青草湖小木屋,大小姐以身相许。日升日落,剑客在湖边的草原上练剑,大小姐在旁边翩翩起舞,剑客正是储良,而大小姐正是玉倾城。
一花甲的时间匆匆而过,储良临死前说:“记住,我叫储良,下辈子,你要来找我,莫失莫忘。”
玉倾城哭着点头:“会的!我一定会的!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妻子!”
轮回如梦,梦里遇到了一个美丽可爱的人儿,和她相爱十指相扣,发誓醒来要找到对方。梦醒,一切恍如过眼云烟。
两人过完一生,一粒粒沙子从沙漏的下面倒流回上方。
又一世,沙漠干涸,太阳晒得空气都扭曲了,一支商队经过,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饥荒之年,这样的人随处可见,并没人理会。就在这时,一只手从豪华的马车里伸了出来,手上戴满了宝石戒指,商队停下,将这小女孩抬进车里。储良看着这个小女孩,这一世,他是富商,而玉倾城是一个孤儿。
“你记得我吗?我叫储良。”
小女孩有气无力地摇摇头。
这一世玉倾城的劫难就是干旱,如果遇不到储良,就会死在这里。每一世两人都有劫难,如果不相互帮助,肯定不能平安地度完一生,也就没办法从三千轮回的幻境中走出来。
在储良的有心下,小女孩很快就长大了,并爱上了这个才华横溢又富裕的救命恩人。一世情深,储良临死前说:“记住,我叫储良,下辈子,你要来找我!莫失莫忘!”
又一世,他俩成了一对穷苦夫妻,十月怀胎瓜熟蒂落,玉倾城取名时犹豫不决,最终选了一个良字。储良大喜过望。
又一世,储良是逃犯,逃到断崖,玉倾城持剑追捕,下手前眼神中充满犹豫,最终放走了他。
又一世,储良是风流倜傥的贵公子,骑着骏马游街,他心情甚好,没想到一切都如同他所料的一样,爱是可以穿越轮回的。玉倾城已经对他产生了一点点印象。而这一世他的条件甚好,想来攻克玉倾城应该不难。
对面来了一辆华贵的马车,储良心中一动,他感觉玉倾城就在那马车里!一只柔荑从马车的窗户伸出来,将帘子拉开,露出了女子美丽的容颜,笑靥如花。可储良眉头一皱,他心中没有产生任何共鸣:此女不是玉倾城!目光一转,只见那车夫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眼眸中流露着诡异的深情。储良一脸黑线,原来这位……才是玉倾城的转世,可他是一个男的啊!
储良无语,心中反复地告诫自己:“完成任务要紧!完成任务要紧!”
外面,仙魔界的一个地底深处,有一个巨大的洞窟,洞窟里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池子,池子里熔岩喷薄,把整个洞窟照成了火红色。一个身材火辣的女子站在池边,此女头顶有两只粉色弯曲的角,皮肤上覆盖着浅浅的红色鳞片,是个魔族!她盯着池子,在熔岩深处有一个巨大的蛋。
这时一个身材巨大的魔族走来,跪在女子跟前,粗壮的右臂向前一扔,三个人类修士往地上一滚,发出呻吟。女子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细长的手臂像抓小鸡一样就抓起了一个修士,直接往那熔岩池子里一扔,修士吓破了胆,可下一刻他发现这熔岩温度并不高,浮在池子表面,像是在泡温泉。
女子将剩下的两个修士都丢进池子里,他们同样漂浮着,满脸的不解。女子和那魔族一起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让他们心底发寒。
这时只见池子深处的蛋一震,几条触手从蛋壳上伸出,一把就缠住一名修士,触手末端森森细牙一口咬在修士头顶,猛地一吸,只见那修士如同泄气皮球,瞬间干瘪,往池子深处沉去,在池底无数尸体堆了厚厚一层。另外两名修士吓得魂飞魄散,往池边游去,两只触手凶猛袭来,洞窟中回荡着惨叫。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沙漏中的沙已经漏上去一半,玉倾城的双眼中已经有了储良的影子,她对储良的感觉陌生又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终归只是停留在似曾相识,离完整地记起总是差了一点,仿佛隔了一层纸,望得见影子见不到真人。
储良很急,他的记忆越来越少,有时候他经常会忘了自己是谁,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一世,他是一名刺客。储良从出生时就有了第一个任务:活下来!而他也是师傅的最后一个任务。师傅为了他灭了一个王朝。师傅说刺客的一生只能刺杀一千九百九十一次。储良问:如果刺杀了一千九百九十二次呢?师傅说:那你会死于这场刺杀里,这就是你的命,生于第一场刺杀,死于最后一场。
师傅到死都没有提过,储良就是她最后的刺杀目标,也是她第一千九百九十二次任务。而储良失去了许多记忆,他在这一世里蹉跎了半生,成为了刺客联盟的首领,完成了一千九百九十一次刺杀。
师傅的话回荡在耳边:生于第一场刺杀,死于最后一场。
终于,储良接到了第一千九百九十二次刺杀任务。任务的目标是一个国家的小公主,这场刺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自然落到了首领储良的头上。
“这绝不可能是我的最后一场刺杀。”储良的刺杀技术非常精湛,他无声无息地潜入皇宫,一路避开了侍卫,进出的路线印在脑海,如同老家门前的路异常熟悉,前面就是公主的寝殿,而杀了公主再循着安全路线出去,对储良来说易如反掌。
“这不可能是最后一次。”储良想起最难的那次任务,万军之中刺杀一名将领,那才叫九死一生,而这一次的刺杀任务对别人来说挺难,对储良这个刺客首领来说,却是平平无奇。
储良封住了寝殿门口两名精兵的穴位,潜入寝殿,又无声无息地放倒了两名侍女,来到公主的床前,小公主就躺在金绒纹龙的锦绣鹅绒被里,公主生得美丽可爱,长大后肯定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储良右手一翻,出现一根半尺长的银针,这是一种非常文雅的刺杀手段,银针从鼻孔入,穿透筛骨进入颅腔,可以让对方毫无痛苦地死去,事后很难发现伤口,只能对外宣布突然暴毙。
储良手臂一动,银针向公主刺去,他这一手行云流水、位置拿捏得分毫不差,不愧为刺客首领。而就在这时储良心头一动右手一僵,那银针怎么也刺不下去。
“玉……玉倾城……”他的脑海蹦出这三个字,“她是玉倾城!”
蹉跎半生之后他的记忆竟然恢复了一些。
门口的两名精兵醒了过来,引来了大量的侍卫。
储良下不去手,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他现在面临一个抉择,如果把玉倾城留下一走了之,以他的身法不难逃出去。但会有更多的刺客被派过来,玉倾城难逃一死;但如果将玉倾城救走,就要血战整个皇宫的军队。
储良想了想自己一手操练的刺客联盟,不难做出选择。
玉倾城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被一个奇怪的男人绑在胸口,她抬头看着这个男人,陌生又熟悉。
储良决定,杀出一条血路!
这一战持续了五个时辰,血流成河,断肢纷飞!而玉倾城乖巧地待在储良的怀里,不哭不闹,她望着储良的脸,心里说不出的安定。
五个时辰后,储良带着玉倾城跑到一个小村落,他就着油灯缝补伤口,玉倾城蹲在一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你叫什么名字?”储良问。
“我叫彩月!”玉倾城声音稚嫩。
“你叫玉倾城,你前世和我是……是一对。”
“不!我叫彩月!一对?就像父王和母后吗?”
“是的!”
“但父王不仅有母后,还有很多额娘。你也有很多额娘吗?”
“我……我没有。”
“彩月懂了,你是彩月前世的亲人!”
储良摸了摸玉倾城的头,缝好伤口靠着墙睡去。
静,喧嚣的村庄突然变得非常安静。储良睁开眼,玉倾城靠在他的胸口睡着了。
将玉倾城安顿好,推开门,储良来到外面。前面站着一排人,他们身穿黑色劲装无声无息,正是储良手下的精英刺客。而村民一个不见,整个村庄静得可怕。
“生于第一场刺杀,死于最后一个。”储良喃喃。手中匕首一晃,冲了过去。
这一批刺客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们有备而来,又熟悉首领的手段,出手刁钻狠辣,联手起来更是厉害。
而储良是刺客联盟的首领,武功登峰造极,又正值壮年经验充足心性沉稳,就算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储良也能各个击破,他寻到一个微弱的破绽穷追猛打,打乱对方阵脚后利索地将其击杀,又转攻另一人。不多时,储良已经杀掉了一半,但他身上也负伤累累,加上皇宫的一战元气还未恢复,首领也到了强弩之末。
就在这时,玉倾城推开门走了出来。储良暗叫不好,只见五支匕首嗖嗖嗖地急速射去。
储良一个瞬身挡在了玉倾城的跟前。生于第一场刺杀,死于最后一场。五只匕首夺去了储良所有的温度。
玉倾城的大眼睛涌出泪水,她的心说不出的痛,储良伸手摸了摸玉倾城的头,说:“记住,我叫储良!下辈子你要来找我,莫失莫忘!”
又过了一世。储良变成了一个平民,他已经忘记了医术、忘记了学识、忘记了功夫,忘记了绝大部分记忆,现在他终于在轮回中忘记了自己,他忘记了自己叫储良,他只知道要寻找一个女子,护她一生。跋山涉水,储良终于找到了玉倾城和她厮守山林间。他每次盯着玉倾城的眸子,玉倾城也凝望着他,眼中充满温柔、宁静。几十年后储良躺在床上时日无多,玉倾城伏在床边,泪眼婆娑。
他抓起玉倾城的手,十指相扣。一股熟悉地感觉从心底传来,这种感觉来自外界的阵眼“三千轮回”,是阵眼将他们灵魂相互联结的感觉。
“你能感觉到吗?”储良问。
“能!”玉倾城回答。
“这是幻境联结我们彼此的感觉,这种感觉你要记住,牢牢记住。”
玉倾城握紧了储良的手,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心里不舍和疼痛纠结在一起,“不!这不是,这是爱的感觉,储良!”
“爱?”储良疑惑,轮回多少世,他对玉倾城,已经亲密到不分彼此,可这种不分彼此,不是爱。“等等,你唤我什么?”
“储良!我记得了,你叫储良!”
一世世的轮回记忆,都在玉倾城的脑海闪过,不管储良是剑客、富商、逃犯、刺客还是贫民,他都会说那句:“记住,我叫储良,下辈子,你要来找我!莫失莫忘!”那句话如此温柔地刻在她的心里,仿佛生生世世如影相随的守护。
“你听好!生生世世我都会去寻找你,生生世世我都要做你的妻子!永世不忘!”玉倾城在储良耳边呢喃,储良嘴角微笑,意识慢慢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