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不远的地方,有一道身影静静地伫立着。
她身着侯府丫鬟的服装,头上戴着一顶围帽,微微抬起头,目光四处游移,似乎在焦急地寻找着什么。
如果宛竹等人在场,只需看一眼便能立刻认出,这个人竟然是白侧夫人——白晶!
围帽遮盖住了她大半张脸庞,但仍能透过薄纱看到那张原本精致美丽的面容此刻显得十分素雅,没有丝毫妆容点缀。
或许是因为连日来的操劳和忧虑,使得她原本明亮动人的双眸也变得黯淡无光,整个人看上去都带着几分憔悴之色。
她心急如焚地踮起脚尖,拼命伸直脖颈,目光紧紧锁定着一辆辆缓缓驶来的囚车。
这些囚车上载着的人,有些是她曾经相识的,而另一些则完全陌生。
但无一例外,他们全都显得狼狈不堪——身上挂满了腐烂的菜叶,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被砸得稀烂的臭鸡蛋更是四处散落。
“小姐,你看那边,被老百姓扔烂菜叶最多的那个就是武县县令,白喆。”
青瓶一脸兴奋地伸出手,指向不远处的一辆囚车,并向宛竹详细地介绍道。
只见那囚车上的男子披头散发、面容憔悴,身上还穿着已经破烂不堪的囚服,与往日威风凛凛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低着头,似乎不敢面对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和谩骂声。
“小姐,我还听说啊,世子这次能够这么快平安归来,全都是多亏了这位白县令交出来的账本呢!要不然的话,恐怕还要等到过完年之后才能有消息。”
青瓶继续说道,语气中充满骄傲。
宛竹挺直了身躯,目光直直地投向那位白县令。
此刻的他满脸糊满了鸡蛋液和菜叶,面目全非,难以辨认原本的容貌。而紧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一群女眷和家属。
与刚刚那些人不同的是,这些女眷家属并没有被关在囚车里,而是用长长的绳索将她们一个个捆绑起来。
这样做的目的很明显,就是防止任何一个人试图独自逃脱或者逃跑。
这种严密的束缚让女眷们和家属无法自由行动,彼此之间也只能紧密相连。
她们都换上了犯人所穿戴、脏兮兮的囚服,原本梳理整齐的秀发此刻也变得凌乱不堪,仿佛被狂风肆虐过一般。
脸色更是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就像是大病初愈之人;而那空洞无神、四处游离的眼眸,则透露出内心深深的恐惧与绝望。
这一路上的风餐露宿、饥寒交迫,让这些曾经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贵夫人们失去了往昔的高贵与傲慢。
宛竹默默地注视着眼前那一长串面容憔悴的女子们,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复杂的情绪。
若说这些女人完全无辜吧!但她们确实曾享受过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带来的种种好处。
可若断言她们有罪呢?毕竟妇道人家目光短浅,又怎会有如此大的能耐去犯下滔天罪行呢?想到此处,宛竹不禁轻轻叹息一声,为这些命运多舛的女子感到惋惜。
宛竹缓缓地将目光从下方收回来,然后端起茶杯,静静地品尝着杯中的茶水,仿佛要用这清凉的液体来平复内心的波澜。
就在此刻,白县令的囚车恰好快到了白侧夫人旁边。
白晶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她迅速摘下头上的围帽,泪水如决堤般涌出,模糊了视线。
眼前的白县令让白晶心痛不已,曾经那个喜爱整洁、浑身散发着威严气息的父亲如今已变得面目全非。
他身上沾满了污垢,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白晶瞪大眼睛,试图透过这层污秽看清父亲的面容,但那张熟悉的脸却被一路苦难折磨得不成样子。
看着自己的父亲如此狼狈不堪,白晶心中一阵刺痛,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她的心脏一般,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曾经坚强无比、无所不能的男人,如今却变得如此憔悴和虚弱。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白晶强忍着不让它们流下来,但那颗心痛得快要碎掉了。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紧紧捂住了胸口,试图缓解这种痛苦的感觉。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作用,反而让她更清楚地感受到了父亲所承受的苦难。
终于,白晶再也忍不住了,她颤抖着嘴唇,轻轻地喊出了那个一直藏在心底深处的称呼:
“父亲……”
这声呼唤如同一道清泉,流淌过她干涸已久的心灵。
白晶轻轻呼喊着,泪水如决堤般涌出眼眶,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眼前只剩下朦胧的光影,再也无法看清眼前那个令她心痛欲绝之人。
而此时此刻,坐在囚车上的白喆似乎感受到了来自白晶的呼唤。
原本毫无生气、萎靡不振的他突然间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力量,眼神中竟闪过一丝微弱但坚定的光芒。
这丝光芒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线希望,让他那颗早已破碎不堪的心重新燃起了对生命的渴望。
他把头抬的越发的高了起来,他东张西望的找着那声“父亲”出自何处。
然而,尽管他环顾四周,但心中期待的那个身影始终未能出现。
他不禁怀疑起自己是否听错了声音,或者只是一场幻觉罢了。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转向了白晶所处的方位。
刹那间,他的身体微微一震,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愕之色。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生怜悯:那位姑娘泪流满面,面容憔悴,浑身散发着无尽的惆怅与孤独气息。
这种落寞感仿佛能够穿透空气,直击人心深处。
白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从身边走过,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矛盾。
她瞪大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模糊了视线,但却无法与父亲相认。
那一刻,她感觉整个世界都仿佛崩塌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