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齐齐的话,白晶十分乖巧地站起身来,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醒了什么似的。
一旁的齐齐见状,连忙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走到床边。
待白晶安安稳稳地躺下后,齐齐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仔细地将被角掖好,确保白晶不会着凉。
白晶刚刚闭上双眼,但似乎心中仍有所牵挂,不一会儿便又重新睁开眼睛,目光投向齐齐,嘴唇轻启:
\"齐齐,能否麻烦你出去打听一下世子近日是否回过府邸?他都在忙碌些什么事情呢?\"
齐齐轻声回应,表示明白白晶的意思,然后转身走出房间,开始四处打听关于世子的消息。
没过多久,齐齐便回到了房间里。她快步走到床边,看着躺在病榻上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白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酸楚之感。
待稍稍平复心情后,齐齐轻声开口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告诉给了白晶:
“侧夫人,奴婢费了好大一番周折,花费了一两银子才从一个婆子那里打听到一些情况。
那婆子有个侄子在外院当差做些杂务活儿计,据他所说,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世子爷返回府邸了。”
说到这里,齐齐忍不住抬头瞥了一眼白晶,只见原本就面色惨白的白晶此刻更显虚弱憔悴,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似的。
于是她连忙垂下眼帘,继续用低沉而轻柔的声音说道:
“不过您也别太担心了,或许世子只是外出办事耽搁了时间……”
然而话未说完,她便被白晶打断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语气平静得让人有些心疼。
齐齐想想了想还是觉得把话说完好些,省得侧夫人担心:
“那打杂的还说世子几日不回甚至数月不回都很正常,以前常有,不会有事,无需担忧。”
白晶听了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闭上了眼。
在陵州闺中之时,白晶也曾多次听闻父母提及那位镇国侯府的世子。
他们总是如此评价道:“此人行事周密谨慎,且手段雷厉风行,深得圣上之心呐!”
当时的白晶闻得此言后,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好奇之意。
她开始想象这位世子究竟是怎样一个男子?
是否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呢?
又或者是温文尔雅、才华横溢呢?
而能够与这样的男子相配之人,想必也是倾国倾城、温婉贤淑吧!
于是乎,白晶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幅幅美好的画面——世子身骑骏马,英姿飒爽;身旁相伴的佳人则浅笑嫣然,美若天仙。
他们携手漫步于花海中,共度良辰美景……不知不觉间,白晶竟然对这个仅有耳闻却未曾谋面的世子产生了一丝淡淡的好感。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好感愈发强烈起来,但白晶深知自己与世子身份悬殊,这不过是一场虚无缥缈的幻想罢了。
然而命运弄人,谁能料到后事如何发展呢?
就在那一日,他们竟然真的相遇,可惜他身旁竟然也真的有了个温柔贤惠的少夫人。
那时的白晶心里只想着就这样看着他一辈子又何尝不可,她只能经常带着齐齐悄悄等在世子必经之路,哪怕远远看一眼也知足。
她为他做鞋子,做衣袍,怕少夫人不高兴她就连少夫人的一起做,只为讨得他们的喜欢。
而现在的白晶只能每日都祈祷,父亲和家人安康,那自己也还是可以做个无忧无虑的世子侧夫人。
雅安院内,一个黑黑瘦瘦的半大小子站在屋子正中央。
他一双乌黑的眼睛,在他那瘦弱的脸上显的极为突出,他眼神闪烁着好奇心,灵动异常,仿佛要把所有的都看个通透。
而坐在旁边椅子上的邵阳宇,缓缓地将手中的书卷放在一旁,目光也被吸引到了眼前这个人身上。
据阿六叔所说,此人年纪比自己年长两岁,但身高却与自己相仿。
带着满心的好奇,邵阳宇仔细地端详起这个皮肤黝黑的十四。
\"十四,你怎么会这么黑呢?\"
邵阳宇像是个没见过世面一样,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嘴里不由自主地嘟囔出这句话。
然而,十四对于这样的问题似乎并不在意,反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咧开嘴笑的时候,那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瞬间展现在众人面前,仿佛夜空中闪烁的星星般耀眼夺目。
这一笑又看呆了一旁坐着的邵阳宇,看到他那一口白牙,在想想自己漏风的牙,这心里怎么这么的不是滋味。
十四完全无视他脸上的任何表情,目光坚定而自豪地凝视着邵阳宇,毫不畏惧地开口说道:
“我这可是……”
然而,十四的话语尚未结束,一旁的阿六却微微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推了推他,并压低声音提醒道:
“要自称属下才对。”
十四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但紧接着又连忙看着邵阳宇急切地解释道:
“哦,属下一时口误,请公子见谅!刚才说的那句就当没听见吧。”
此时此刻,坐在上方的宛竹听到十四这番话后,刚喝进嘴中的一口茶水差点就直接喷了出来。
她瞪大眼睛,满脸惊愕之色,显然被十四突如其来的举动逗得哭笑不得。
宛竹想到阿六的话,什么叫世子不忍心让他涉险,什么叫要世子让他慢慢适应,这不明摆着少根筋,缺根弦不是。
听到十四这话,邵阳宇也是心中暗自发笑,但又不好直接表露出来。
只能拼命压抑住内心的冲动,努力维持着脸上那副僵硬无比的表情,并故作镇定地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十四继续往下说。
然而,十四却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邵阳宇那几乎快要绷不住的脸色一般,只是微微撇了撇嘴,心中暗自思忖道:
“就凭这副模样,如果落入世子手中,恐怕每天都要遭受责罚吧……”
接着,十四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开口说道:
“启禀公子,属下之所以肤色黝黑,其实是因为身中奇毒所致。”
邵阳宇一听,脸色大变,急忙问道:
“究竟是何人下这么怪的毒?中的又是何种毒药?是否还有得救呢?你们有何深仇大恨要如此害你。”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焦急和关切。
坐在上首的宛竹同样心急如焚,她忍不住将身体向前倾了一些,急切地想要知道是否还有挽救的余地。
十四听到邵阳宇的问话,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流露出一丝尴尬和难为情的神情。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才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
“属下想要跟随阿九哥哥学习学习简单的医术,但阿九哥哥似乎对属下很不满意,觉得属下总是碍手碍脚地干扰他做事。
于是有一天,阿九哥哥心情不佳时,便随手调配了一碗汤药让属下喝下。
没想到这碗看似普通的汤药竟然具有毒性,属下喝完后不久皮肤就变得漆黑如墨!”
宛竹听完这段话后,脸上的神情绷都绷不住,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一般。
她连忙拿起手帕掩住嘴巴,她的脸色瞬间憋的通红,却还是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一旁的青瓶见状,急忙伸出手轻拍着宛竹的背部,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然而,尽管青瓶努力克制自己,可她脸上的笑容还是无法掩饰。
邵阳宇听了这番话后,心中暗自思忖着,脸上却没有像宛竹等人那样露出明显的表情变化。
他只是微微皱起眉头,然后不着痕迹地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自己脸颊。
回想起前些日子,当阿九叔叔将那副散发着异味的膏药递到自己面前时,邵阳宇还曾满心厌恶地抱怨它太过腥臭难闻。
然而此刻,见识过阿九叔叔手段之狠辣之后,他才深刻意识到对方绝非等闲之辈。
心道从今往后,无论阿九叔叔再调配出怎样奇奇怪怪、甚至可能包含粪便等让人难以忍受材料的膏药。
邵阳宇都决定咬紧牙关接受下来——毕竟与被阿九叔叔惩罚相比,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大问题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暗暗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要谨言慎行啊……”
宛竹停了咳嗽,脸色恢复如初才拿手帕捂着嘴担忧的问十四:
“那奇毒可还有解药,还能恢复原来的肤色吗?”
十四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他的双脚,尽力让自己看起来还算挺拔。他微微垂着头,声音压得很低:
“阿九哥哥说了,只有让他处于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下好好休息,才有可能回忆起解药的配方。
所以这些天以来,一直都是属下在给阿九哥哥看守门户,确保没有任何人或事物打扰到阿九哥哥。”
说到这里,十四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措辞。
片刻后,他接着说道:
“然而就在刚才准备离开的时候,阿九哥哥突然又补充了一句。
他说如果我们能顺利完成少夫人所交代的任务,那么他恢复记忆、想起解药配方的几率或许会更大一些。”
说完这句话,十四偷偷抬头瞄了一眼对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和紧张。
宛竹点了点头,原来十四是被阿九坑的,原因竟然是想让他看门。
宛竹上午所有的不快,因为十四的出现竟然全部烟消云散。
她看着十四示意身旁的青瓶给十四端一碟子糕点,她心疼的看着这个单纯的半大孩子:
“我叫你来是要你从明日开始给大公子做书童。”
“这个我,哦!属下可能不会做。”十四连考虑都没考虑就答应着宛竹。
“属下好像只会打架。”
宛竹听了这话倒是笑了起来:“对呀!会打架就对了,有人欺负大公子,你就出手收拾他,我要你明日开始跟着他。”
十四听了这话,他眼睛一亮,抬起头看着宛竹问:
“这么简单,可是这么简单的差事好像轮不到属下才是。”
说完他又有些沮丧的低下了头。
“不简单,有人过来欺负大公子你要出手对付他们,还有最重要的是,要把今日上午动了手的人都收拾一遍才行。”
“果真,真的那么简单,少夫人没骗我。”
十四黝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不过听声音就知道他有多开心。
宛竹看到他的眼神又亮了起来,心里好笑,竟然有些羡慕起他的心性。
“记住,打人不能把人打残,又不容易看出打到哪个位置,还要让他疼。”
“要有多疼,什么程度。”十四无害的表情问出这有伤害的话,竟然让人听着挺舒服。
“就疼的睡也睡不着吧!定要好好惩罚惩罚他们,好让他们知道我们侯府大公子不是他们能轻易动的人。”
宛竹说完带着询问眼神的看着下首坐着的邵阳宇。
邵阳宇看出宛竹的意思,忙点头如捣蒜,怕宛竹没看到一样又忙说:
“都依姨母的。”
宛竹吩咐完,邵阳宇便带着十四回了外院。
没过多久,邵管家就派遣他的儿子邵立来到了雅安院拜见宛竹。
宛竹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凝视着眼前这个毕恭毕敬地站立着的年轻人——邵立。
他身姿挺拔,面容俊秀,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毅和忠诚。
宛竹心中暗自打量着这位邵管家最为看重的儿子。
“邵管家让你先找我是有何事吗?”
宛竹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看着这个腼腆的年轻人。
邵立马上又行了一礼才开口说道:
“回禀少夫人,我父亲说,门房那收到了好些礼品,这是礼单,请少夫人过目。”
邵立恭敬的拿出礼单给了过来接的青荷,青荷双手递给了宛竹,宛竹看着手里的礼单问道:
“这些府邸为何会给侯府送礼。”
“似乎所有送礼之人皆与大公子在书院时被欺凌一事有关联。”
邵金谨遵父命,将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此刻,宛竹正全神贯注地翻阅着手中那份长长的礼单。
突然间,她惊讶地发现其中竟有一份来自长公主府的礼单!上面赫然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