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人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让齐公公久等”看上去就筋疲力竭的郭瑞回道
齐公公放下茶盏站了起来。
早已有下人打好水候着,齐公公净了净手,从旁递过了白色帕子擦干净手,小太监把圣旨举了过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尚书府湽郭家女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现镇国侯府世子邵瑾瑜,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郭家女待宇闺中,与侯府世子邵瑾瑜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郭家女许配侯府世子邵瑾瑜世子夫人湣r磺欣褚牵交由礼部 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咱家记得;
府邸是有三姑娘四姑娘均未婚配。
皇上赐婚圣旨内并没有指定是哪位姑娘。
郭尚书你看是哪位呢!咱家看着你来写,好回去皇上跟前回话。”
郭瑞听闻颤抖着手,从小太监递过来的盘中的拿起了笔,才落下(郭宛)后就不知该如何落笔。
他转头看向发妻秦氏。
秦氏看着郭瑞哆嗦着没有发出声音。
她紧握着手,以至于指甲钳进了肉里都未自知。
秦氏闭上了眼,但在睁开眼睛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了为难。“郭宛…”
“郭宛竹。”一个清脆声音响起。
齐公公闻声望去,是一个十五六岁少女,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让人不忍心责怪一分。
“郭大人,请落笔吧!落郭宛竹。
咱家忙着呢!”
“郭宛竹不是郭瑞之女,她是胞弟郭武之女,郭瑞之女是郭宛茹”郭瑞争辩着
“圣旨已经表明之女,郭家女方可,那就写郭宛竹吧!杂家会禀明皇上的”
郭瑞张了张嘴想在辩解又不知从何辩解
看着郭瑞颤抖着写了郭宛竹三个字,齐公公满意的离开。
长子才送齐公公出了大门的时间。
郭瑞拿起手边的茶碗就朝地上摔去。
飞起的瓷片朝着众人的脚边擦了过去。
然后他就那么瘫坐在椅子上,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子居然当着全家老小落下了泪。
他抬头看着这个自小在发妻跟前长大的侄女,她长的像胞弟又似弟妹。
他们夫妻为国为家战死沙场,而他却连保住他们唯一的血脉都做不到。
郭瑞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前厅。
旁边坐着的老夫人不发一言,就静静的沉默着。
秦氏看着老爷失魂落魄的朝着书房的路上去了。
此时此刻不知该怎么来压下内心的怒气。
秦氏抬手就朝郭宛竹的脸上打了过去。
“啪”
大厅里响起了响亮的巴掌声。
宛竹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倒了下去。
旁边的郭宛茹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拉住。只能惊叫着:“三姐姐”
而宛竹整个人朝地板上摔了下去,她的头不巧的磕在了椅子边上,手上的鲜血也马上染红了手下石板。
听到惊呼声下人们跑了进来。
“站着干什么,快请大夫。”老夫人呵斥道。
此时秦氏也被自己吓蒙了,她看着自己的手呆住了。
她不顾宛竹手上的鲜血过去一把抱住了她的身子。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伯娘就是,就是,就是”
此时秦氏说不出话来,她抱住了宛竹大哭起来。
宛茹哭着跑出去叫到“大哥快来,快来救救三姐姐,她留了好多血啊”
大哥郭言澈快步跑了进来。
当看到母亲怀里闭着眼睛的三妹妹,他也慌了:
“母亲先把三妹妹给我,大夫马上就来。”
郭言澈刚刚到幽兰苑把三妹妹放好,大夫紧跟其后也到了。
大夫把了把脉,认真检查了伤口:
“没什么大碍,就是吓到了而已,血是手上留出来的,瓷片已经取出来了,就是手可能会留疤”
“那怎么还不醒,三姐姐不会就不醒了吧!”宛茹焦急的问着大夫。
“等会应该就会醒了,头上只是磕碰了一下,擦点药油即可,这是这几天的药方,吃了应该就没问题了”大夫说着递了张药方给秦氏。
秦氏伸手接过药方急问到,“那有去疤痕的药膏吗?她的手”
大夫看了看宛竹“这个药膏我没有,不过好像镇国侯府应该有,你们或许可以想想办法。”
“谢谢大夫。陈嬷嬷送送林大夫”秦氏客气的送着大夫。
“多谢夫人,告辞告辞”大夫匆匆忙忙的走了。
等宛竹一觉醒来,她看了看天色,她急得竟连鞋都未穿,便火急火燎地跑去伯母院子,打算去见秦氏。
青瓶急得怎么追都没追上。
到了门口宛竹甚至都等不及婢女通报,她便急匆匆地跑进了伯娘的寝室。
只是当她看到寝室内,伯娘和四妹妹抱着哭的场景,脚步顿住了。
秦氏看着突然出现在内室门口的宛竹,愣了一下。随即快速将脸上泪水擦拭掉,朝宛竹走去扶住她。
她看着宛竹一双玉足满是灰尘甚至还血流出来。手上包扎的布条也出了血印子。
“竹姐儿,你怎么来了?”
宛竹未动脚步,却在秦氏面前跪了下去。
秦氏忙起身去扶她,但却被宛竹阻止了,她推着她重新坐下,才朝她恳切道:
“伯娘,您别生竹儿的气了,让我嫁去侯府吧!”宛竹抬头看着秦氏的眼睛说了出来。
秦氏怔愣半晌,意识到她在说之后,便忍不住训斥道,“你在说什么混话?”
宛竹倔强的道:“竹儿没有说混话。”
宛竹说着抬眸看向还在掉眼泪,但此刻也怔愣地看着她的四妹妹。
“若是我们家必须有个人要去给二姐夫续弦,那我愿意去。”
“你愿意去?那你可知嫁进侯府,意味着什么?”
秦氏的声量忍不住加大,但声音里的颤抖也泄露了她此刻的害怕。
“竹儿知晓,正是因为知晓,竹儿才不忍四妹妹跳入火坑,四妹妹还小,她……不可再步二姐姐的后尘。”
“伯娘你已经折了一个女儿在侯府了,还打算在折一个吗?你舍得吗?”
秦氏手捂着嘴,放声哭了起来。
“伯母此刻不是还想着偷梁换柱吧!可是全京城谁不认识我和四妹妹呢”宛竹一句接一句,句句说到秦氏心坎。
“你也是我女儿呀!你这也是在戳我心窝你懂吗?”秦氏捂嘴哭出了声。
“三姐姐,宛茹愿意的,宛茹愿意嫁的,母亲并没有逼我,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宛茹擦了擦眼泪看着宛竹说着。
“这事肯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是秦氏的话未说完,宛竹便朝她磕了一个头。
随即唤了一声,“母亲。”
秦氏震惊,看着她,突然捂着嘴痛哭出声。
她这侄女自小便失去双亲,一直都是养在她身旁。
不是亲女儿,却胜似亲闺女。
而这一声‘母亲’,也彻底让她破防了。
宛竹见她哭得伤心,直起身子,挪动膝盖,朝她靠近几分,握住她的手。
“我虽非您所出,但您这些年,一直都视竹儿为亲生女儿。
我和二姐姐、四妹妹,在您这里,都是一视同仁,竹儿感激您的养育之恩,现在也该是竹儿报答您的时候了。”
“四妹妹年纪小,性子淳厚,不谙宅院的那些腌臜手段,二姐夫,不是她的良配。”
秦氏何尝不懂这些。
若是能选择,她再也不愿意她任何一个女儿再入那吃人的侯府。
可她二女儿留下的一对凌儿,她也不忍其在侯府受罪。
前不久才听当初她二女儿带去的陪嫁嬷嬷回禀,她大外孙失足落水,差点就殒命了。
但说是失足落水,她心知肚明,是有人趁他们没了亲娘,要除之而后快。
奈何她也没证据,也就只能看着自己的亲外孙受罪,却无可奈何。
侯府世子对两孩儿自然也是呵护的,但男人,大多不理后宅之事,也不会细心去发现其中腌臜手段。
思来想去,婆母和自己都还没决定到底要不要送女儿去侯府续弦。
可这样,就要牺牲掉自己的小女儿一生的幸福,于她而言,也是剜心之痛。
今天一道圣旨彻有了结果,秦氏当时想说的是郭宛茹。
奈何被宛竹打断,彻底乱了,她现在能想到的就是偷梁换柱,嫁娶之日由宛茹替嫁。
“母亲,你就答应竹儿吧。”宛竹见秦氏不回应,只好再次出声。
“可……可你身子自小便孱弱,入了那侯府,只怕是将你送入虎穴,任人蚕食,娘亲如何忍心?你四妹妹身子至少比你……”
“可四妹妹心性纯良,只怕在侯府走得更艰难。”
前世的种种历历在目,她不忍心自己唯一的妹妹再重蹈覆辙。
宛茹此刻也跪倒在地,抱住宛竹,哭得泣不成声,“三姐姐,茹儿……茹儿不怕的。”
宛竹也抱住宛茹,抚着她的脊背,“茹儿还小,等到了婚配的年纪再嫁个如意郎君,这次就听三姐姐的。”
宛竹话毕,放开宛茹,看向秦氏,“若母亲不答应,竹儿便长跪不起。”
秦氏掩面痛哭,却依旧没有答应宛竹的要求。
宛竹在她面前跪了一个多时辰,大家拉她都不起。
秦氏看着她倔犟的跪着,手腕又出血了,鞋子倒是被青瓶强行穿上
秦氏舍不得她跪下去,可是她也不同意宛竹的要求。
秦氏和宛竹就这样僵持着
最后还是老夫人,宛竹她们的祖母差人来,让秦氏应下宛竹的要求。
宛竹听到欣喜的行了叩拜之礼。
秦氏马上安排陈嬷嬷送宛竹回幽兰苑。
回到幽兰苑,宛竹躺在床上,看着床帐陷入了沉思。
她是上个月中旬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