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支书家没有男丁，只有俩闺女，小的外嫁，大的招了上门女婿。
    听到赵丰收喊自己，女人浑身一哆嗦，两条腿就有些软。
    年轻的时候，她是十里八村的美人儿，如今奔了四十，虽已只能算是枝残花，但身段儿依然可看，尤其是带了白孝，更多了几分俏丽。
    老计栽在她手里，并不算太亏得慌。
    “赵，赵镇长……”
    她离得太远了，赵丰收示意她靠近些。
    吕秦春低声道：“小心她连你缠上了。”
    “不会。”赵丰收勾唇而笑，非常自信，“我不像老计，名声太好了，谁想攀咬我，只怕自己落一身骚。”
    想想也是，今天跟他传出绯闻，只怕明天就被人扒出了黑历史，毕竟全网关注的热点，是赵丰收何时换老婆，要换个啥样的。
    为了不拖累任何人，他移向旁边的空地。
    女人不情愿的走近，赵丰收抽出一张纸，指了指上面的一行字。
    女人的眼睛马上直了，不可思议的看向他，神情中略带怀疑。
    但赵丰收点了点头，表示了某种确认。
    女人的身体颤抖起来，顿时有要发作的节奏，前者却又摇了摇头。
    她恍然大悟，露出感激的表情。
    他又抽出一张纸，女人犹豫了片刻，重重的点下了头。
    他神情变得凝重无比。
    全程像是打哑谜，其他人都看傻了，不知道他俩在干啥。
    很多人开始猜测，他俩是不是有一腿，但很快都自我否定了。
    毕竟年龄悬殊，而且以赵丰收现在的地位，什么样的年轻姑娘上不了手啊？
    比如文山小唯，他走到哪儿带到哪儿，这才是真爱。
    “我们走吧！”
    赵丰收在前开路，警察将计凯山等人护在中间。
    两家人冲动了，喊了几嗓子，但副支书家闺女没动，失魂落魄，不知在想什么，见赵丰收他们离开，干脆转身回了家。
    主要人物一走，其他人自然做鸟兽散。
    “为什么走后街？”吕秦春蹙眉问道。
    对方已经散了，以他们现在的人手，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出村。
    走后街的话，要走一段山路，来来回回多出五六里地。
    赵丰收淡淡的道：“留个面子，日后好相见。”
    副支书在村里掌权十九年，干的坏事多好事少，但必然有人受益，记得他的好。
    从前街过的话，保不齐谁就会撩下石头蛋子，虽然不至于要命，可是到时候抓不抓呢？万一因此再起波澜，就无法收场了。
    后街虽然远一些，却是另一户大姓集中区域，他们和副支书家所在的姓，矛盾闹了几十年，从他们地界过，对谁都有交代。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他没必要跟人解释太清。
    包括计凯山在内，都好奇他给副支书家闺女看了什么。
    他只是笑笑，说了句保密。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得给人留条活命的路。
    “九龙川的秘密，都让你们掌握了，我还有饭碗吗？”
    反正说穿了，就是虫子老虎杠，一物降一物。
    站在山岗上，回望残阳如血，将村子染成了红色。
    计凯山心绪澎湃，他的内心深处，一直秉承着正义和公平，以为照此操作，不管何时都没有错，但如今有所动摇了。
    一日两条命，让他开始反思，自己是否过于严苛。
    两人是犯了错误，但罪不至死，自有法律收拾，如今的场景，实在并非他愿意看到。
    酷吏啊酷吏，你是否愿意担此恶名，这是你最初的愿景吗？
    不，绝对不是。
    夜已深了，秋雨淅沥敲窗，躺在宿舍里，计凯山辗转难眠。
    他在黑暗的角落里，静静地凝视着远方。
    脑海中不断浮现刚上班时，曾经立下的誓言：为人民张正义，为社会立公平。
    可此刻两名村干的影子，始终在眼前晃悠，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血腥的味道，充斥了房间，永远无法消散。
    他不停地质问自己：如果再次遇到类似的情形，是否还会做出相同的抉择？是否应该更谨慎地对待，寻求一种更为温和的方法来解决问题呢？
    查贪的目的，不是让谁无路可走，而是防微杜渐，惩前毖后。
    要想走得更远，必须找到平衡，在查贪的同时，减少不必要的伤害。
    然而，如果让他舍弃过往的手段，又怎能彻底铲除腐败，还给百姓一个清正廉明的世界？
    在内心激烈的挣扎中，计凯山前所未有的痛苦与迷茫。
    他迷失在道德的十字路口，不知该迈向何方，也不晓得是扞卫正义优先，还是应尽量避免类似的情况发生。
    夜，越来越深。
    计凯山的思绪愈发混乱，他仿佛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找不到出口。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他的脸庞。他猛地惊醒，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明白，无论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都不能逃避，必须勇敢面对。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正义之路总是充满坎坷与荆棘，只要心中有信念，就一定能找到正确的方向。
    他要用自己的行动证明，正义与善良并不冲突。
    第二天，计凯山早早地来到了办公室。他将案件调查过程重新复盘了一遍，努力检查每一个细节。他深知，要做到真正的正义，不仅要有勇气，还要有智慧。
    就像昨天面对全村人，赵丰收不慌不忙，威逼利诱，分化瓦解，轻轻松松就消除了危险。
    背后是资料的大量占有，各种关系的条分理析，以及沉着的勇气，狡猾的心智。
    嘶！他的牙齿有点疼。
    记得初见赵丰收，他是为了蔡宗芸，去见秦书记，除了义气之外，并没有觉得有何特殊。
    后来到文山镇，是为了调查他和陈文的桃花案，他还有些幼稚，甚至搞笑的操作。
    然而才过了不到一年，年轻人已进步神速，与他有了天上地下的差别。
    这个年轻人，好像有着三头六臂，才能在各方的博弈中，显得游刃有余。
    不能就这么算了，查清事实，是职责所在，更要还自己一个清白。
    沉下心来，计凯山坐在办公桌前，翻阅着调查资料，试图找出线索之间的关联。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