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多少都有些信这些东西,一看叶影轩是跪在山神前边儿的,当即就觉得这山体滑坡可能跟他有关系。
可合同签了,钱也拿了,他们知道这个时候应该闭嘴了,因此没有再多说什么。
然而从叶影轩回家之后,整个人就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叶影轩本来是个非常讲究、非常爱干净的人。
但是在医院的时候,护工就不止一次抱怨,说叶影轩不讲卫生,不讲规矩,是个土大款。
土大款大家应该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就跟暴发户一样,都是有钱没教养的人。
可别人不知道,苏青跟叶师傅是了解他的。
这护工形容的根本就和叶影轩是两个极端!
结果等到叶影轩出了院,一回家,苏青和叶师傅便立刻察觉出不对了。
护工说的没错,叶影轩变了!
苏青和叶师傅即刻找了大师过来看,大师告诉他们俩,说叶影轩身上有东西。
他道行浅,看不出这个东西是什么,可他能感受到,这东西不好惹,法力很强。
说完,大师就一溜烟走人了,连钱都没要。
那么叶师傅是怎么发现叶影轩是被猪妖缠上了呢?
因为有一天,苏青从佳士得拍回来一尊晋朝时期的板凳佛,说原本是要作为寿礼送给老太爷的。
老太爷就是叶师傅的亲爹,那年刚好整八十八岁。
但老爷子要强,身子骨也利落,不想拖累孙男娣女。自从儿媳妇儿去世以后,他看叶师傅身体还不如自己,于是干脆住进了养老院。
这尊板凳佛,就是买来给他老人家祝寿的。
这尊板凳佛请回家的时候,叶影轩还在睡觉,压根不知情。
等到他睡醒了,迷了蒙登的去餐厅吃饭,刚好经过那尊盖着黄布的板凳佛。
叶师傅冥冥之中,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发现在板凳佛的对面,叶影轩身后的影子,赫然变成了一个长着獠牙的野猪头的模样。
当时叶师傅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那个猪头的影子消失了。
叶师傅将这件事告诉了苏青,苏青也说是他看错了,毕竟妖怪这个事儿比闹鬼听着还荒谬。
然而巧合的是,前几天大风天,欧式建筑玻璃门窗较多,没经住狂风的摧残,玻璃直接给吹裂了。
大风顺着玻璃窗上的大洞吹进室内,将板凳佛身上盖着的黄布给吹掉了。
叶影轩也就是在那一刻起,神志开始恢复了。
但他的身体也发生变化了。
叶师傅说,叶影轩身上长出了很多硬硬的鬃毛,那鬃毛和我们人类的汗毛还不一样。
它太硬了。
当鬃毛穿过人的皮肤生长出来,基本上一根就是一个血洞。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一进门就闻见了消毒水和白药的味道——叶影轩的身体,到处都是好了破,破了好的血痂。
就连下牙膛,也长出了两个尖尖的獠牙,且一直在渗血。
叶影轩神志是清醒的,他将那天发生在月亮沟门口的事情告诉了苏青和叶师傅。
他说是那里的山神跟他做了交易,只要山神能将叶影轩救出去,叶影轩就答应他一个条件。
叶影轩当时想的是,跟神仙做交易,至少不会丢性命。
于是当时什么条件内容也没问,直接就答应了。
但是他万万想不到,神仙竟然盯上了他这具躯壳,想要据为己有。
叶影轩现在活的生不如死,每天一闭眼就能听到山神在诅咒他,说他毁约不讲信用,要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说到这里,叶师傅睁着血红的眼睛看着我师父,说老道长,您说说,这事儿应该怎么解决啊?
师父想了想,问叶师傅认不认得那个村子,他想要去那个山神庙看一看。
叶师傅一听连忙让家里的司机带路,将我们一并带到了那个山神庙。
说是山神庙,其实就是一个很简陋的一米多高的小石亭,里面摆着一尊石像。
但此时的石像已经被岁月与风霜侵蚀的完全看不出真容了。
但据说这个山神庙原来十分灵验,在抗日时期降下瘴气,逼退了前来进犯的倭寇,护住了月亮沟的村民。
所以,当时就有村民来给建了这么个小庙,并香火不断。
供奉期间,月亮沟得到了山神的庇佑,一直风调雨顺,村民们仿佛置身世外桃源,过得十分滋润。
但到了动荡时期,一些激进人士就将神庙给砸了……
我说也难怪这山神性情大变,谁被自己保护了多年的人背刺,谁都生气。
可师父却立刻冷哼了一声,说什么山神啊……鸠占鹊巢的妖怪罢了!
师父说完,我们所有人都是一愣。
不过,师父率先瞪了我一眼,他指了指那神庙的坐势,又指了指这四周山体的走势,然后问我,说他们看不出来,连你也把基本功给忘了?
师父说你瞧瞧,这神庙不依山,不傍水,神像还朝西南角的离火位坐着。
这是典型的迎火神的朝向。
这么多林子,最怕的就是山火!
山神看见这样的神庙绕着走都来不及了,还会住进去吗?
听师父这么一说,我顿时汗颜了,脑瓜子起了一层汗。
可不是么……这么明显的风水错位我都给疏忽了,真是懈怠了。
我连忙跟师父认错,师父见状没再多说什么,而是掏出魂旗交给我,让我按照五行八卦的方位插好。
等我插好魂旗,师父就点了三炷香,然后掏出掌门金印,绕着魂旗开始跳天师歌。
这个天师歌,和萨满的跳大神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用来请神的。
事后我才知道,师父之所以没跟以前似的用请神令来请神,是因为他一踏进这个山林,就知道这里的山神已经接近消亡了。
他必须用一种欢快的、接近欢迎的方式鼓励山神振作起来,而不是命令式的将他召唤出来。
师父一边跳着天师歌,一边走八卦步。
等八卦形成,天师歌也跳完了。
而此时林间也突然刮起了穿堂风。
不是很猛烈的风力将树叶吹得哗哗作响,就连山间的石头也反射出了不远处一条溪流的流水声。
那声音空灵婉转,仿佛吟唱。
此时,师父率先朝着坤位下跪,我们几个即刻跟着一起跪下。
不知道是不是我生出了错觉,总觉得在我低头下跪的时候,有一阵十分温柔的风揉了揉我的脑瓜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