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终觉得楚莫离对自己的感情有些太过热烈了些,都说这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好,然他对自己却恰恰如此!
如今看来,对方一直所表现出来的温润尔雅怕也都是在自己面前的表象吧!
想想也是,面对着亲人的相继离世,自己人的暗算,家国重任的倾轧,若不是还有着强大的自制力,那心估计早就歪了!
这般想着沈玖月的心中也难得的生起了抹疼惜之情来。
烟灰色的墨条越发的衬的那执墨的指尖如白玉般莹润。
待得准备就绪,沈玖月稍加沉吟便执笔而书,苍劲的笔锋诉说着刻板的柔情。
直至一页书罢方才搁笔,接着便是一声长叹,既已入局,终究是难再独安了!
盛夏的酷暑被初秋的气息所中和,早晚间已是能窥见些许的清凉。
然,就在这等令人舒爽的日子里,随着一骑快马的入京,京城的气氛也再度的陷入了焦灼。
鞑靼王庭中,随着鞑靼二王子的回归,一场权力倾轧的无形战场也拉开了序幕。
鞑靼二王子之所以能够在王庭中只手遮天,盖因大王子呼赤恒最有力的支持者耶鲁甄黎在十年前与老御王的一战中惨胜。
人虽活着,但随着亲信部下的折戟,也至此失去了鞑靼王的信任,这也造成了鞑靼二王子的后来者居上,大王子的不得不退居幕后。
然多年的沉淀可并不代表着放弃了争权夺利,二王子的边关败走,则是他们复起的希望。
再加上这一次出使的无用功,二王子那被折腾的破碎的身子,大王子成功的起复了。
所谓上行下效,在劫掠二字早已融入了骨髓的鞑靼人眼中,唯有战争方能洗刷以往的耻辱!
大王子上书,
耶鲁甄黎请命出征,
三十万鞑靼军再度举兵来犯!
况,此战注定了不同以往,没有劫掠、没有偷袭,耶鲁甄黎陈兵三十万于雁门关外,其目的只在踏破东盟险关,以对方的鲜血来洗刷他那背负了十年的屈辱!
“王爷那边如何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家国天下天下面前,个人之间的恩怨总是显得微乎其微。
即便是再恨曜阳帝,再看不惯这吃人的世道,但百姓终究是无辜的,不管是楚莫离还是她,亦从未想过以此来报复。
“扬州的局面已然稳定,本按着计划最多再有半月王爷就可启程回京,现在......”
边关告急的消息王爷那定然也是收到了的,可江南距离边关何止千里。
憋了十年的耶鲁甄黎那可不是普通的将帅,比之之前那个初出茅庐的二王子可是不止强上一点半点。
怕是......来不及了!
石青沉闷的声音响起,沈玖月亦是皱了皱眉头,偏偏又是雁门关,当真是柿子专捡软的捏。
西北军已经撤离,单靠曜阳帝派去的人,不说别人,便是曜阳帝自己怕是都没有信心吧!
也不知道对方如今会不会后悔与楚莫离之间做的交易了!
后悔?
呵呵......那不能够!
但却着实是气的够呛。
“啪——”
“哗哗——”
御书房内的发泄之声已经持续了好一会儿的功夫,却无一人胆敢上前劝阻。
雁门关......
偏偏又是他刚拿回来的雁门关!
三十万鞑靼军,一旦关门被破......
想到这里的曜阳帝再度闭了闭那一双疲惫的龙目,便是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一场笑话!
给人白送去了个得力的岳家不算,便是那御王妃如今瞧着也不是个好惹的,然,偏偏自己所谋算的可能还守不住!
这要他如何心甘?
如何不怒?
“来人,宣六部三司以及......三公觐见!”
宣泄完毕终还是要面对现实,随着曜阳帝的吩咐,那些受着伤的官员们也将注定了不会消停。
然,这一次,却是连那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俗称——摆烂的三公都被宣进了宫,可见事态之紧急!
三公,乃太师、太傅、太保、这三名在东盟一向地位崇高,本是于皇帝之下最具话事权的存在,但却因着与曜阳帝的观念往往相驳,而渐渐的被边缘化。
但,莫不是都说倔人都有着人自己的格局呢?
人压根也就不在乎这些,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既无力挽狂澜之力,又无随波逐流之心,那便......啥都不管了吧!
这江山......终归是他楚家的不是?
任其折腾去!
如今好好的在府里或喝茶或逗鸟,早早进入了半养老状态的三位年近古稀的高官。
可想而知会被这从天而降的圣旨给砸的有够懵的。
但,便是再懵,
那动作也是怠慢不得一点的。
御书房,
此时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整洁肃穆,龙案之后的曜阳帝哪怕勉力支撑也依旧不难看出颓态。
待得众人行礼做罢,大太监来福直接上前一步,将边关送来的加急文书直接念了出来。
耶鲁甄黎亲率鞑靼军三十万陈兵雁门关?
雁门关主将张世达上书告急?
耶鲁......甄黎?
便是那个当年围困老御王,火烧十岭坡的鞑靼主将吗?
“陛下,鞑靼军去岁损失惨重,何以短短一载便又再度卷土重来?况且还是三十万大军,臣斗胆,不知这其中可是有所偏差?”
新任兵部尚书祁渊最先进言道,鞑靼虽是地广,但不要忘了,往往地广伴随的也恰恰是人稀。
去岁折戟将士不下二十万,如此短的时间便又再度陈兵,他,确实是不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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