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只一刹那，白苍顿觉自身形神溃散，化作了浩浩高邈之天。
    当他的心神与“壶天”合一的时候，属于他的“人”的气息，亦是顷刻间消失不见。
    唯有两方“天道”，在无形而浩瀚的时空中不断交击碰撞。
    只是与“董天枢”截然不同的是：白苍并未被“天道”同化，而是牢牢占据着“主宰”的位置。
    前者是驾驭天道，我心即为天意。
    后者却是身化天道，天意即为我心。
    看似难分难舍，实则高下立判！
    有些人一辈子努力的终点，也比不上别人的起点。
    这就是所谓的“罗牛二元论”：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有些人一生都是牛马。
    牛会啼，马会啸，牛马只会，收到收到。
    牛会避雨，马会进棚，牛马只会，被迫逞能。
    虽然有些讽刺，似乎有“背刺”前世的嫌疑。
    但是白苍却也是不得不承认：跟董天枢等“牛马”比起来，他确实是“生”在罗马。
    浩然府献祭了满门上下，方才铸就的一方天意。
    白苍在掌握“壶天”之时，就已握在了手中。
    但是白苍却也绝不会有任何矫情的想法。
    他能有今天，全靠自己努力，以及“苍天道箓”的亿点加持。
    当初白苍还在三阴观当预备耗材，就连给“三阴道人”这个小小练气修士当耗材，都还不够资格的时候。
    董天枢等人就已经是高高在上、名震一方的元神道君了。
    那时候，谁在罗马，谁是牛马？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何尝又不是一种“牛马的逆袭”。
    不过这些都没意义！
    只因白苍在两方“天道”的对抗当中，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毕竟浩然府再拉胯，也是有一方统御数十万里的护山大阵，以及九大元神道君、无数学子的献祭加持。
    白苍掌控的“壶天”，或许在级上更高，未来的潜力也更大。
    但是在当下，“洪范九畴”的仪轨尚未结束之前，“董天枢”却牢牢占据着“体量”的优势。
    身大力不亏，“古人”诚不欺我也！
    这是两方“诸天”的征伐，而非单个修士的“斗法”。
    在这种层次的争斗当中，若是其余因素无法起到决定性作用，“体量”的优势便会被无限放大。
    固然，“董天枢”所代表的“浩然府天道”，并没有一方诸天作为载体，相当于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会变得越来越衰弱。
    而且还要面临被大赤天所吞噬、同化的绝境。
    但是在被完全同化前，“洪范九畴”的仪轨进行之时，白苍却不得不面对浩然府数十万年的底蕴，所带来的强大压力。
    尤其是他还想“感谢大自然的馈赠”，将浩然府数十万年的底蕴，通通都收入囊中。
    自然也要承担相应的风险，付出相当的代价！
    但是……
    “好处我全都要，代价却不想出，如之奈何？”
    白苍心念转动，“诛仙剑丸”赫然已经化作一柄狭长的细剑，被他握在了手中。
    货我想要，钱又不想给，你说还能怎么办？
    “那就只能掀桌子，出盘外招了！”
    轻叱响起，白苍掌中的狭长细剑，赫然已经破空而出。
    “轰！”
    一声剑啸，恍若雷鸣。
    犹如无穷无尽的浩然之气，悬浮体表的九大真形祭器，皆是好似形同虚设。
    一道白光跨越时空，直接斩入了双眸淡漠的“董天枢”眉心。
    但就在剑光贯穿对手眉心之际，白苍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这一剑，完全不像是斩中了人之躯壳，反而像是斩入了浩瀚无际、苍茫古老的太虚当中。
    不仅没有得到相应的反馈，而且被锁定在了他的体内。
    就像是人掷斧于天，得到的回应只能是自食其果。
    而早已失去了“人性”，变得“非人”的“董天枢”，面对白苍斩向自己的攻伐，却也有本能的反应。
    只见他的手掌抬起，恍如手握乾坤，根本不理睬斩入自己眉心的纯白剑光，只是对着立身天宇的白苍，当空横拍而出。
    “九五，飞龙在天！”
    古老的箴言响起，好似蕴藏着天道精义。
    白苍心中的警兆乍起，变故已然发生。
    “崩！”
    一个弓弦弹动的声音响起。
    浩然府山门附近，数十万里的范围之内。
    无论人畜，一切生灵，皆是被震爆心脏，立地扑倒而亡。
    “这是……血祭？”
    一个血腥万分的词汇，立刻出现在白苍的脑海当中。
    别说“董天枢”如今已无“人性”。
    就算他还没献祭自我的时候，只要他有需求，恐怕也会毫不犹豫的屠戮众生，行血祭之事。
    从本质上来说：“洪范九畴”压根就是血祭的一种。
    董天枢连自己、同门和宗派都能献祭，又怎么会在意其余凡俗众生的性命呢？
    但是……
    对方血祭众生，到底想做什么？
    白苍的心中念头繁杂，但是反应的速度却是极快。
    当即便纵身而起，隐没于重重叠叠的时空深处。
    但就在此时，无数生灵血祭的灾殃之气，赫然已如垂天之云，凝聚成了一座被巨人抬举而起的法坛。
    法坛之上，有一尊顶天立地的巨人，手持粗犷而古老的大弓，对着白苍所在的时空引弓而射。
    无数的纹路在其中流转，弥漫出恐怖绝伦的蛮荒凶气。
    又恍如苍天显化，于浩浩苍穹融为了一体。
    “这是…苍穹神弓，射天之仪？”
    白苍见状不由得脸色大变，显化而出的“壶天”投影迅速溃散开来。
    苍穹神弓，乃是对应着儒门九经中“射经”的真形法宝，如今已成“洪范九畴”的仪轨祭器。
    而“射天之仪”，则是遂古之前的蛮荒纪元，人族经常举行的一种仪式。
    杀人六畜，以韦为囊，囊盛其血，与人射之，与天争强。
    用人血或是畜生的血装满革囊，然后悬挂在半空，用弓箭射之。
    天空中爆开的血液，便似天之血，以此展示威武，以及与天争衡的决心！
    这便是“射天之仪”！
    不过这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性的仪式，并不能真正的“射伤”，乃至于“射杀”苍天。
    但是此刻，“董天枢”启用“苍穹神弓”，举行“射天之仪”，显然并非只是象征性的仪式。
    而是真正的，极有针对性的杀招！
    “轰！”
    念动间，但见那顶天立地的擎天巨人，赫然已经拉开了手中的“苍穹神弓”。
    无数生灵血祭的力量，在弓弦上弥漫而出，凝聚出一柄万丈长短的血箭，斜斜指向苍穹。
    一股强横无匹的煞气，从中弥漫而出。
    无数的灾气、殃气、血气、怨气、杀气、死气，亦是从苍茫大地升腾而起，从四面八方汇聚而至。
    而后，血箭发出，血虹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