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傅玉舒和木邵衡手牵着手,漫步在初冬的林间小路上。
兴许是今夜木邵衡怼老太君了;
又或许是明日老太君就要离开京城远离自己了;
又或许是三叔和蝶衣的亲事终于定下来了。
反正,此刻的傅玉舒眼角眉梢俱是喜意。
“这么开心?”
木邵衡瞥了小娇妻一眼,在她的脸蛋上看到了久违的笑容。
久违?
是的,自从老太君进京后,傅玉舒笑容就明显少了很多,不是表情淡淡的,便是眉头微蹙。
似今夜这般发自内心地笑,真的是久违了。
木邵衡的视线落在她眉眼间,就舍不得挪眼了。
被夫君这样赤裸裸地盯着,傅玉舒微微觉得有些紧张和害羞。
正在这时,木邵衡的一只大手摊开在她身前,十指微微张开道:“舒儿,握上来。”
傅玉舒:……
一时有点懵。
完全没明白男人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很乖,十分听话地伸出自己的小手……轻轻覆盖在男人宽厚的大掌上。
这时,木邵衡笑着指点道:“舒儿 ,你也像我一样微微张开手指,咱俩来一个……十指紧扣。”
十指紧扣呀?
传言,这是爱人之间“恩爱有加”的无声体现。
遂,听到“十指紧扣”四个字,傅玉舒不由自主地羞红了脸。
忍着羞意,她乖巧地张开十根手指头,再缓慢地滑入男人的指缝间。
刚嵌进去,木邵衡就一把握紧了她的手,笑道:
“舒儿,是你自己跑进来的,我可要一辈子锁住你,再不许逃离的!”
这样的情话,傅玉舒哪里受得住,立马羞涩地低了头。
偏偏这时,木邵衡又在她耳畔追加了一句:“好不好?”
于是乎,傅玉舒的脸蛋、耳朵和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蹿红起来。没一会,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肤就全部变成了粉红。
看着这样动不动就害臊的小娇妻,木邵衡心情贼好的笑将起来。
后来没再言语逗她,只十指紧扣地牵住她的小手,带着她一路回到独属于他俩的上房。
刚迈入上房院门,门房婆子捧来一封请帖:“王爷,王妃,户部尚书府上(太子妃娘家)送来的。”
傅玉舒是当家主母,自然由她接过来。
打开一看,竟是户部尚书夫人(太子妃母亲)后日要举办赏梅宴,邀请了不少夫妇,傅玉筝和高镍也在列。
这封请帖是特意邀请傅玉舒和木邵衡同去的。
木邵衡瞥见了,笑道:“舒儿,我去西南了没法陪你,你自己去散散心也好。”傅玉筝也在,两姐妹可以谈谈心。
傅玉舒笑着点点头:“好。”
木邵衡搂住她腰肢送她回到内室,随后,他去书房处理一些事情。
傅玉舒独自坐在内室的西窗边,拿起昨日没绣完的男人中衣接着绣起来。
不一会,青栀进来禀报道:“王妃,香橘来了。”
香橘?
傅玉舒想了一会,才想起来是伺候老太君的大丫鬟,点点头道:“让她进来吧。”
香橘跪在地上小声道:“王妃,奴婢有重要内情禀报。”说罢,悄悄瞥了几眼屋内伺候的丫鬟们。
傅玉舒会意,当即清场,然后才问道:“香橘,究竟何事?”
香橘跪行至暖榻边,才压低嗓音道:
“王妃是这样的,方才您和王爷刚走,老太君就愤愤地辱骂王爷‘白眼狼,白眼狼——养不熟的白眼狼——’”
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措辞……
傅玉舒忍不住皱了眉头。
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总感觉这措辞……哪儿不大对劲。可究竟哪儿不对劲,又一时半会说不上来。
但是诡异是肯定的。
“香橘,你做得很好。”
傅玉舒拔下头上的一根玉簪,递到香橘的手里,笑得一脸温婉,“这是赏给你的。”
“多谢王妃,日后奴婢一定会跟着您好好干的。”香橘低着头表忠心。
跟着她干?
傅玉舒听了却是一愣,好在立马想起来一件事。
——今夜,木邵衡一生气,收回了拨给老太君的几个大丫鬟。
——说是从今日起,要让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老太君吃吃苦,端茶倒水、穿衣吃饭一类事儿全部自己干。
这些大丫鬟们从此脱离了老太君,自然就回到傅玉舒这个当家主母这来,由她重新调任分配了。
傅玉舒笑了笑,轻声道:“香橘,有件事本王妃需要你帮忙。”
香橘想也不想地点点头:“任凭王妃差遣。”
“我需要你回到老太君身边,替我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样,你及时禀报。”傅玉舒小声道。
香橘听懂了,需要她跟着老太君回西南,监视老太君。
她本就是前段时间从西南调来的家生子,自然乐意返回西南,当即欢欢喜喜地接了这活。
傅玉舒又笑道:“香橘,从今日起,你月俸银子翻两倍,好好干还有额外奖励。”
说罢,随手抓了一小把金瓜子放到她手上。
当真没有比涨月俸、打赏更能提高下人积极性的了,香橘当即表示一定会高质量地完成任务。
送走了香橘,傅玉舒拿起男人的中衣继续绣了起来。
不料,一刻钟后香橘又脚步匆匆折返了回来,面色凝重地道:
“王妃,大事不妙,老太君……老太君她不慎摔断了脊梁骨……”
傅玉舒:???
明日一早要启程回西南,老太君今夜就摔断了脊梁骨?
这么及时,这么巧?
因为老太君花样实在太多,傅玉舒一向不怀疑任何人的,今夜都忍不住怀疑了起来。
不过,甭管真实与否,到底是婆母,傅玉舒第一时间通知木邵衡,夫妻俩疾步赶往老太君的院子。
抵达时,只见一群丫鬟仆妇围在那,老太君躺在长廊的栏杆下哀嚎不断。
“啊……我的后背……我的脊梁骨断了……”
“疼……疼……”
一眼瞥见木邵衡后,老太君的呼痛声越发惨了起来:“儿啊,疼……疼啊……快请太医来,快请太医来啊。”
这时,府医拎着医药箱急匆匆奔来。
木邵衡瞥了眼府医,蹲在老太君身边道:
“母妃,太医从宫里出来需要时间,您先让府医好好瞧一瞧,看看到底伤到哪了,严重不严重。”
老太君听了这话,心头却顿时火起:“怎么,你不肯请太医给笑儿看病就罢了,如今连我也不配了么?”
木邵衡:……
这话从何说起?
怔了怔,木邵衡突然也火了:
“母妃,您开口笑儿,闭口笑儿,眼下明明是您摔伤了,却硬要把沈奕笑拉扯进来?您究竟要做什么?”
似乎心头不满很久了,木邵衡也忍不住甩了脸子。
老太君丁点不怕,躺在地上哼道:
“木邵衡,你少给我扯别的,反正今日我脊梁骨断了,我只要太医看!只要太医——”
“只要太医——”
因为老太君拒绝府医医治,没法子,只得等,等小厮从宫里把太医给请来。
这一等,就足足等了近半个时辰。
因为老太君拒绝府医,其他人又不敢随意挪动她,生怕一个不慎会加重她的伤势。
所以,等待的半个时辰里,老太君就一直躺在冷冰冰的青石地板上。
这样倔强的老太君,傅玉舒瞧了一言不发。
但她心头很是怪异,就算老太君信不过府医的医术,但先让府医大致瞧瞧到底伤势如何,还是可以的吧?
哪怕随后再转交给太医都成。
可老太君却连瞧一下都不肯,委实……诡异得很。
这时,傅玉舒瞥见了香橘,唤她过来轻声询问道:“以前住在西南时,老太君病了怎么办?”
难不成也不肯让府医看,得从外头请名医么?
香橘摇摇头,悄声道:“在西南时,老太君没这毛病,有个头痛脑热的统统都让府医看。”
闻言,傅玉舒越发觉得诡异了。
好在,太医很快来了。
一番望闻问切后,却见太医声音平和地道:
“王爷莫担心,老太君只是不慎撞到了后背,年龄大了有些痛感。但是脊梁骨安然无恙,无需过于担忧。”
换言之,啥事没有。
傅玉舒:???
心头的诡异感越发浓烈起来。
木邵衡也是微微一怔。
但没事总比有事好,下一瞬,木邵衡还是松了口气,亲手将老太君从地上搀扶起来,要送进屋内去。
不料,老太君却止住步子,朝太医吩咐道:
“太医啊,我们这儿还有个病号,我侄儿数病齐发,病得很严重。您反正都来了,顺带去瞧瞧他吧。”
“多开几剂药,我们明儿就要回西南了,你将他接下来几个月的药一次性全给开出来,彻底能治愈那种。”
木邵衡:……
傅玉舒看到这,突然恍然大悟。
原来,老太君压根是装病,最终的目的是为侄儿请太医呢!
这老太君对侄儿真真是好到了骨子里!
木邵衡倏地冷了脸,吩咐小厮道:“立即送太医回宫。”
换言之,旁的人无需治疗。
此言一出,太医自然掠过老太君的意思,当即冲木邵衡拱手告辞。
老太君一看急了,立马怒瞪双眼:“木邵衡,你什么意思?笑儿可是你嫡亲的表弟啊!”
“意思很明白,别丢人丢到宫里去。”木邵衡毫不客气地怼道,“一个花柳病,府医医治还不够,还非要闹到太医院知晓?
他木邵衡也是要脸的。
老太君急死了,气吼吼道:“你知道个屁,笑儿已经医治小半年了,可总是复发,压根断不了根呐!”
木邵衡气笑了:“断不了根怪医术不佳?少逛点窑子比啥都强!”
窑子里都是千人骑万人睡的主,和她们夜夜生欢,好得了才怪了!
与其找太医,洁身自好比啥都强。
老太君气得肺疼。
眼见太医拐了个弯消失不见了,老太君急得再不跟木邵衡掰扯,甩开木邵衡就想冲上去把太医叫回来。
木邵衡偏不让她如意,箍住老太君双肩就要往房里带:“母妃,别再给人看笑话了,快回屋去吧。”
老太君哪里肯?
一边高喊:“太医,你给我回来……回来……”
一边拼了命想挣脱木邵衡的桎梏。
结果,这一挣扎,一个没留神,老太君摔倒在了地上。
好巧不巧,一颗尖锐的小石子横在地上,她这一摔,膝盖骨恰好撞上了石子尖。
“咔嚓”一声脆响,膝盖骨裂开了。
“啊——”老太君的惨叫声直接冲上了云霄。
太医还真心走不了了,急匆匆返回来一检查……
得,年事已高的老太君这回真心骨裂了,膝盖骨碎了一小块。
下半辈子都成了……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