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香贵妃用罢午饭有些犯困,宫婢伺候她脱下外袍躺在床榻上小睡。正迷迷糊糊要进入梦乡,突然,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鼓声。
巨响!
一下子把香贵妃给吵醒了!
香贵妃眉头紧蹙,不悦地道:“哪来的鼓声?大中午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此时,她心头隐隐猜测,八成是婉妃那个狐狸精,又撺掇皇上捣鼓什么新乐子了。
提起木邵衡送进宫的婉妃,香贵妃就一肚子气。
木邵衡要跟高皇后斗法就好好地斗呗,送一个姿容绝色的骚狐狸精进宫做什么?偏生景德帝就爱婉妃那一款,进宫小半年了,宠得跟什么似的。
——要什么给什么,宫里没有的稀奇玩意,从宫外搜罗也要搜罗来!
——一个月统共就三十来天,景德帝光是歇在婉妃宫里过夜就得将近二十天!
这盛宠,简直堪比香贵妃年轻的时候!
想起这些,香贵妃就气不打一处来。
“还不快去瞅瞅,婉妃那个骚狐狸精又撺掇皇上捣鼓什么呢?大中午的不歇晌,净瞎折腾。”
香贵妃叫来大宫女,满脸恼火地吩咐道。
大宫女连忙走出寝殿,叫来几个小太监去打探。
一刻钟后,大宫女来回禀道:“贵妃娘娘,跟婉妃无关,是已经去世的赵梓棠大人的遗孀,赵夫人在宫门口敲登闻鼓呢。”
“登闻鼓?”香贵妃一下子瞌睡飞了。
要知道,本朝自从设置登闻鼓以来,它几乎就……没怎么响过。先帝在时,统共响起过两回,而景德帝登基二十年来,就从未响起过。
今日,还是头一遭。
“你方才说谁在敲登闻鼓?赵夫人?哪个赵夫人?”
香贵妃实在想不起这号人。
大宫女补充道:“回娘娘,赵夫人的丈夫,是咱们皇上小时候的启蒙恩师,教过五年,直到猝死在课堂上。”
听了这话,香贵妃总算想起赵夫人是谁了,她随后问道:“这寡妇敲登闻鼓做什么,为了何事?”
大宫女道:“听她自己说,是被镇边王妃给欺负了。”
“木邵衡的王妃?”香贵妃一听就来了兴致。
正在这时,小太监又脚步匆匆进来禀报道:
“贵妃娘娘,现在又换了个人敲登闻鼓了,换成镇边王妃状告赵夫人欺辱他们西南木府的小郡主。”
香贵妃惊了:“赵夫人一个寡妇,还敢欺辱西南木府的小郡主?怎么欺负的?”
“口口声声蔑视小郡主为‘戏子’。”
香贵妃直接惊呆了。
赵夫人胆子是真肥啊。
旋即,香贵妃用帕子捂着胸口笑道:“这下可热闹了,依着木邵衡两口子的脾气,岂能轻饶了赵夫人?”
几个月前,高皇后不过是想给木邵衡塞一个妾室,就惹得木邵衡狠狠回敬了高皇后一顿。
今日,换成木邵衡的亲妹妹受辱,女子闺誉多重要啊,更不会善罢甘休了。
瞧瞧,都敲登闻鼓了,这两口子是铁了心要扒了赵夫人一层皮啊。
~
婉妃的宫殿。
床帐剧烈摇晃大半个时辰后,景德帝和婉妃香汗淋漓,两人简单洗了个鸳鸯浴,便又重新回到榻上沉沉睡去,连巨响的登闻鼓都没能吵醒他俩。
心腹大太监小德子一时为了难,叫醒皇上吧,皇上有起床气,不叫醒吧,又是不能不理会的登闻鼓。
耽搁了半刻钟后,小德子到底来到床榻前,轻轻唤道:“皇上,皇上,登闻鼓响了。”
不想,景德帝没醒,婉妃倒是先醒了。
她用柔柔的小手轻轻地把景德帝给推醒了,小声道:“皇上,有人在宫外敲登闻鼓呢,您快点起床去审理吧。”
景德帝翻了个身,面朝外,很不耐烦地问小德子:“谁在敲登闻鼓?”
小德子赶紧道:
“回皇上,是您的启蒙恩师的遗孀,赵夫人。”
“她说自己被人欺负了,额头都破皮了。如今,正在宫外大吼大叫,嚷着让皇上给她做主呢。”
景德帝一听,直接无语了。
这么点破事,也值得来敲登闻鼓?
当登闻鼓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
景德帝紧蹙眉头,大手一挥,说道:
“去去去,小德子,你亲自跑一趟,让她别敲登闻鼓了,有委屈就去找高皇后。但凡能帮忙的,都叫高皇后帮一把就得了。”
说罢,景德帝转过身去,搂住婉妃,继续闭眼睡觉了。
小德子:……
皇上这是压根不管,全推给皇后了?
那位赵夫人也是的,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也值得闹到皇上跟前来?
丈夫都死了十几年的寡妇,也太把自己当盘菜了。
小德子摇摇头,只得步行出宫,亲自劝说赵夫人去见高皇后。
……
两刻钟后,却见小德子气喘吁吁地跑回宫里,一路奔进寝殿,再次将景德帝给吵醒了:
“皇上,大事不妙,事态升级了!”
“现在敲登闻鼓的不是赵夫人,换成……镇边王妃了。”
景德帝好不容易睡着,又被吵醒了,他恼火地正要训人时,陡地听到“镇边王妃敲登闻鼓”,咯噔一下,他瞌睡瞬间飞了。
“你说什么?镇边王妃敲登闻鼓?所为何事?”
小德子赶紧道:“回皇上,镇边王妃状告赵夫人侮辱西南木府的小郡主蝶衣……戏子,戏子的……”
小德子还将在围观人群里打探来的消息,什么“谁喜欢谁,谁又没看上谁,最后赵夫人气性大发,侮辱蝶衣为戏子”也一一回禀了。
景德帝:???
他对赵夫人是彻底无语了。
这典型的“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啊!
“谁说不是呢,就这会子已经引起民愤了,宫门外堵得水泄不通,全都在那声讨赵夫人呢。”
小德子描述了一番宫门口民怨沸腾的现状。
“赵夫人真是该死!”景德帝狠狠蹙眉。
这时,一个小太监来通报:“皇上,镇边王求见。”
景德帝点点头,让婉妃麻溜地给自己穿上龙袍,然后亲了婉妃面颊一口,低声告别道:
“爱妃,晚上等朕。”
婉妃娇羞地踮起脚尖,回亲了景德帝面颊一下,娇笑道:“无论皇上多晚来,臣妾都等您。您不来,臣妾绝对不睡。”
景德帝笑了,捏了一把婉妃的小蛮腰,才转身离开。
一走进养心殿,就见木邵衡已经坐在里头等候了,一脸怒容。
木邵衡见景德帝驾到,第一时间起身,然后弯下身子,准备跪地请安。
景德帝连忙快走几步,一把握住木邵衡胳膊,笑道:“邵衡免礼,坐吧。咱俩好好谈谈登闻鼓的事儿。”
却见木邵衡一脸恼火道:
“皇上,赵夫人胆敢恶意诋毁我妹妹,孰是孰非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今日,赵夫人不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本王绝不答应!”
景德帝:……
他就知道涉及木邵衡的亲妹妹,难以善了。
景德帝点点头,索性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邵衡,你打算如何处置赵夫人?”
侮辱当朝郡主,以下犯上,罚是肯定要罚的。
但毕竟是十倍、百倍的代价,这个惩罚的力度……有点不太好掌握。万一罚完后,木邵衡又嫌力度不够,就不妙了。
所以,景德帝得问清楚了。
却见木邵衡道:“此事交给锦衣卫指挥使高镍吧,他办事,本王放心。”
景德帝:……
怔愣一下,旋即笑道:“既然邵衡信得过朕手下的锦衣卫指挥使,那就交给他办。”
说罢,景德帝立即命人把高镍找来,让高镍直接与木邵衡交涉,他在一边旁听。
待听到高镍提出的方案时,木邵衡点头笑了:“高指挥使果然有一套,就这么办。”
景德帝听了那个方案,也点头拍板道:“成,朕准了。”
随后,景德帝吩咐小德子:“去把镇边王妃和赵夫人都请进宫来,朕立即开堂审理。”
这时,却听木邵衡道:
“皇上,且慢。”
“敲登闻鼓,若皇上坐堂审理的话,敲登闻鼓的人就得往钉板上滚一遭,太遭罪了。本王的王妃身子娇弱,怕是承受不住。”
景德帝:……
这是什么意思?
让他免去钉板受刑这一步,直接坐堂审理?
这样的话,有违祖训啊。
这时,高镍接过话来,向景德帝解释道:
“皇上,镇边王的意思是,跳过钉板受刑,也跳过坐堂审理,直接……惩罚赵夫人便可。”
景德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