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傅凌皓在翰林院忙碌到近三更天,才下值回府。一走进书房,意外地见到一道黑锦衣坐在他的书桌前。
定睛一看,居然是高镍。
最近几个月两人接触良多,傅凌皓与高镍之间不再生疏,他很自然地一边朝书桌走去,一边含笑问道:
“高镍,你怎么来了?”
高镍晃着二郎腿,歪靠在椅背上,笑道:“想起点事儿,就过来催催你。”
傅凌皓好奇地问:“何事?”
高镍放下二郎腿,从书桌上拿起个橘子扒了皮,掰下一半抛给傅凌皓,才笑道: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都搞定了,下一步该请期了吧?你打算哪一日迎娶崔娇娇啊?”
傅凌皓:???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迎娶崔娇娇这事儿,高镍比他……更心急!
原本下聘那事儿,他准备慢慢攒的,毕竟准备得越久就会越充分,给娇娇的一应物什也能越全面。
结果,高镍每隔两日便来催促一回!
逼得他不得已……早早儿就去下了聘。
亏得他娘亲是首富之女,手里的物什足够富足,要不然非得亏欠了他的娇娇不可。
如今,下聘还没过去几日呢,高镍又来催促请期了?
高镍三两口吃完橘子,用湿帕子擦了擦手,便从怀里掏出一本老黄历,翻开了摆在桌面上,指着上面圈出的几个吉日,道:
“要定哪一天?九月十七?九月二十一?还是九月三十?”
傅凌皓:……
为何全是今年九月?
现在就八月初了,这婚期也太过仓促了!
满心疑惑,傅凌皓忍不住问出口:“十一月,十二月,还有明年开春,就没有更好的吉日可选?”
高镍内心翻个大大的白眼。
他面上却不显,随意扯了个谎:“我已经替你问过得道高僧了,说是未来一年内,都找不出比九月更吉日的日子了。”
傅凌皓信以为真,便认认真真用朱笔圈下了九月三十这一日。
见逼婚成功,高镍嘴角勾出一个满意的笑,旋即起身拍了拍傅凌皓肩头,道:“好,我也觉得这一日甚好。大舅哥,改日再见。”
说罢,他就要翻窗离开。
这时,傅凌皓出于关怀,叮嘱道:“高镍,这么晚了,你回去的路上骑马慢些。”
不想,高镍回头笑道:“多谢大舅哥关心。不过,很近,不需要骑马,翻两下窗户就到。”
说完,用手指了指东边。
傅凌皓:……
立即反应过来,高镍这是要去他小妹妹房里睡觉。
他霎时耳朵尖抑制不住地泛红。
开始后悔,就不该多嘴那一句!
这时,高镍瞥见他耳朵尖的粉红,一个促狭,偏要凑到傅凌皓耳畔,低语道:
“大舅哥,哪日夜里有空,你也可以去威远将军府夜探香闺嘛,成亲前和成亲后亲热的感觉,肯定是不同的。”
傅凌皓:……
耳根子彻底红透。
高镍瞥见了,心头直乐呵,故意又多叮嘱一句:“大舅哥,千万别错过好时机啊,免得一眨眼婚期就到了,到时,你想体验都来不及了。”
傅凌皓:……
他可以把高镍这张嘴,用胶条封上么?
~
时间一晃,九月三十到了。
这日,是傅凌皓迎娶崔娇娇的大喜日子,靖阳侯府那个喜气洋洋哟,远非傅景玄娶陈黛羽那日可比。
硬要比,那就是天上和地下的差距。
大房不差银子,世子爷娶亲,那排场铺得足足的!
大红喜绸、大红灯笼和大红双喜,跟不要钱似的挂满了靖阳侯府的各个角落!
甚至,都挂进了二房和三房的院子里去。
陈黛羽每每抬头不见低头见,一看见那些大红色物什,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当初成亲时的那个寒酸劲!
一想起就心烦!
一心烦就忍不住要找傅景玄吵架!
于是乎,近日大房热热闹闹地办喜事,二房的这对小夫妻则气呼呼地整日干仗!
就没有一刻消停的!
尤其九月三十这日,前来贺喜的宾客那叫个挤挤攘攘啊。
毫不夸张地说,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朝堂一二三四品官员,但凡平日与傅啸天和傅凌皓父子说得上半句话的,全都提上贵重贺礼前来赴宴了。
甭管收没收到请帖,一律挤进门来道贺。
这就导致靖阳侯府外的马车排成了长龙,一直排到了……三条街开外!
真真是难得一见的盛景呐!
尤其,当今太子殿下、靖王殿下和端王殿下,三大皇子全部给面子地前来贺喜!
这排面!
看得陈黛羽险些没气晕过去。
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
“啊啊啊啊……”
陈黛羽冲回二房,揪住陈景玄的衣领,就又开始发疯似的闹了起来,“同是靖阳侯府的子孙,你怎么就比傅凌皓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傅景玄“呸”了她一口,一针见血地指出:“但凡我是世子爷,我能娶你?早换媳妇了。”
陈黛羽:???
气得她十根手指甲,又尖锐地挠向了傅景玄。
傅景玄能白白让她挠?不打回去?
于是乎,这两口子在傅凌皓娶亲这日,他们的脸蛋再次……成功挂了彩!
~
亲哥哥娶亲,全府上下最最欣慰的莫过于傅玉筝了。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们一家子早已厄运连连,这辈子,她不仅拥有了亲哥哥,还亲眼见证了哥哥娶亲的盛况!
尤其新娘子下轿,哥哥身穿大红喜跑,一把将新娘子拦腰抱起,神采飞扬地跨过火盆时……
傅玉筝忍不住热泪盈眶。
这一世,哥哥的命运也改变了呢!
上辈子,哥哥娶了自己不爱的慕飞霜,彼此活成了一对怨偶。这辈子,哥哥欢天喜地地娶了自己心爱的崔娇娇。
(关于哥哥上辈子的事情,傅玉筝死得早,也就知之甚少,她甚至不知哥哥上辈子掌权后,直接休弃了慕飞霜,携手心爱之人白头到老)
“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
站在大门口观礼时,高镍不知何时挤到了傅玉筝身边,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帕子,心疼地擦去她眼角的泪珠,“谁欺负你了?说!”
一副谁欺负了她,他立马就要找人算账的架势!
傅玉筝见他这样,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
然后,撒娇地捅了高镍胳膊一下,羞赧地小声道:“亲哥哥成亲,人家只是太过高兴了……还不许我喜极而泣啊?你真霸道。”
高镍听了,这才放心。
他正要收回给她擦眼泪的白帕子时,傅玉筝忽地发现白帕子一角的“筝”和“镍”两个字。
——是上回高镍吃她哥哥的醋,非要她当着他的面,连夜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那块呢!
见高镍如此宝贝地日日贴身带着,傅玉筝不由得心底甜滋滋的,嘴角也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