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想奶奶还在的时候,黎想跟着奶奶生活,后来再大一点,奶奶病逝,她就回到了父母家。说是父母家,但他们更像是客人,有时候一整年也不会回来一天。
小时候的黎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不开心,后来才知道那叫“孤独”。
在黎想突发奇想用酱油画了一幅山水画却找不到人分享的时候;在割破手摔伤腿没有人擦眼泪的时候;在画作拿了奖却无人庆祝的时候;在和小伙伴起了冲突,明明是对方先动的手,可对方有父母撑腰,能够趴在父母怀里哭泣的时候……
在很多时候……
别墅里也有管家和阿姨,可他们只把照顾黎想当工作。黎想也试着去交朋友,可她不喜欢那些男生,和女孩也玩不到一起,他们都觉得自己性格古怪。
“后来我就习惯一个人了,我父母很少回来,我就把他们当家里来的不速之客。你知道吗?最让我难过的不是在无数个我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不在,我最难受的,是我在所有人面前不能表现一点难过或是怨怼,否则他们就会用失望的眼神看着我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黎想叹了一口气:“他们为了理想,为了事业,为了家国,他们不能陪我长大已经很伤心了,所以我更不能怪他们。我只是很讨厌明明和他们不熟,却偏偏要装亲昵熟稔,我从心底没有办法把他们当亲人……”
季疏缈点点头:“我大概能理解,你还是没有说到你为什么离家出走?”
黎想撇嘴:“我爸回来了,我演戏演得累,接到你的电话,要出来,就和他们吵了几句。”
二姑疾言厉色地质问:“朋友?什么朋友比你爸爸还重要?你爸爸难得回来一趟……”
黎想想了想,在她心里季疏缈确实比那个三年见两回的爹重要,想清楚后就走得更干脆了。
她三言两语把经过说了个大概,但季疏缈觉得怕是没那么简单,怎么可能只是“吵了几句”。
黎想小声着继续说下去:“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很矫情,比我过得惨的同龄人多了去了,我起码衣食无忧,还能学画画……”
季疏缈摇摇头:“痛苦是不可以被比较的,痛苦不会因为别人更痛苦而减少或是消失,那只是自我欺骗。”
痛苦应该被解决,而不是用来比较。
黎想笑了起来,调侃道:“小季总不愧是小季总,说话就是有深度。”
“黎大设计师也不赖啊~”季疏缈调侃回去。
黎想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上次去你家赶作业的时候,看到了车库里有辆奔驰保姆车,之前在你想一想设计工作室也看到过;加上我看过茶三妹的设计手稿,和你的绘画风格一样,还有工作室的名字,加起来并不难猜。”
但季疏缈不知道的是,黎想是因为她才来的附中。
天知道她跟季疏缈说“交个朋友”的时候,她的心跳如鼓如雷,快要跳出胸腔了。
“其实……我只设计过茶三妹。”
季疏缈:“嗯?”
黎想皱了皱鼻子:“工作室很少接单,我只会挑有兴趣的单做,其他的都给别人。”
她越说越郁闷:“偶尔几个我觉得有意思的,我设计出来觉得很满意,客户又要求改来改去……我不愿意改,宁愿退了定金都不改。”
季疏缈:“……家有万金,行止随心。”
“只有你让我的设计稿一遍过了。”
季疏缈伸手搭上她的肩膀:“知音难觅,就是这个样子的,嘻~”
黎想往柔软的枕头里埋了埋,没有反驳。
“我姨妈之前说,她发现养男孩和养女孩是不一样的。”季疏缈拍拍她的肩膀,“她说养男孩子,只要吃饱穿暖给他一个正常健康的环境,那么他自己多半就能快乐长大;而女孩子不一样,女孩子是否能快乐健康,并不是由物质条件确定的,而是是否有足够多的正向情绪浇灌,女孩子是要靠情绪滋养的。”
秦蕴对比了季疏缈和季书朗,又回想自己看到过的女孩子们,她也做过孩子,才得了这么个结论。
所以全家人对季疏缈和季书朗是不一样的,物质方面对兄妹俩一碗水端平,可平日里的生活琐事总是向着季疏缈。
黎想:“你家人真的很好。”
“是的呀,他们都很好。”季疏缈轻轻拍了拍她,“所以你要常来我家玩。”
黎想没说话,微笑着朝她伸出右手小拇指。
季疏缈笑着和她拉钩。
姐俩好的两人,第二天在教室外的走廊排排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