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在大战,上官婉儿手无缚鸡之力,她只能留在小楼中,等候战果。
此时房间里早已点上了灯,她丝毫不怀疑王孝杰等人的能力,于是安坐在房间里,好整以暇地品茶,静听外面的厮杀声。
不多时,王孝杰和如燕、小梅姐妹快步走进来,带着胜利的捷报:“才人,蛇灵逆党已悉数伏诛,逆渠萧清芳授首!”
厮杀中归来,王孝杰等人身上带着浓郁的血腥味,而上官婉儿却仿佛浑然未觉。
她微笑着点头应道:“恭喜王大将军,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宫向陛下复命,为王大将军和将士们请功,大将军现在便可率兵往东宫去助狄公了!”
王孝杰闻言,大喜过望:“有劳才人了!”
如燕和小梅姐妹闻言,便也想跟着王孝杰退出,一同去东宫找赵既和狄仁杰。
岂料上官婉儿却忽然开口,叫住了姐妹二人:“这两位姑娘,还请留步!”
小梅和小凤听到唤声,停住了脚步,回过身去左右看了,才知道说的是自己姐妹。
小凤的眼神当即冷冽下来,紧盯着上官婉儿,不自觉地欲摸向腰间双刀。
还是小梅沉稳一些,轻轻按住了蠢蠢欲动的妹妹,示意她稍安勿躁。
王孝杰素来讲义气,见上官婉儿独独留住两姐妹,心中微有不悦:“才人,这二位是狄阁老府上的,有什么事情,得先问过狄阁老吧?”
上官婉儿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却只是淡然一笑:“大将军见谅,是陛下想见二位姑娘!”
此言一出,小梅姐妹与如燕皆是一震,王孝杰更是惊疑出声:“陛下?”
上官婉儿笑着点了点头。
王孝杰的眉头紧锁,即便面对皇帝,他也未必会轻易妥协:“上上官才人,这两位姑娘刚刚亲手斩杀萧清芳,她们与今夜的蛇灵逆举绝无瓜葛!”
“而且她们和如燕姑娘一样,是狄阁老府上派来帮我的,我不能让她们就这么不明不白被你带了去。”
或许意识到自己的态度稍显生硬,王孝杰语气委婉了一点:“你看这样好不好,二位姑娘刚经历了一场激战,浑身沾满血腥,这样去面圣,唯恐冲撞了圣驾,似乎也不妥。”
“不如先让她们回狄府沐浴更衣,我正好去东宫狄阁老处通禀一声,若蛇灵逆党确已肃清,届时再一同觐见陛下,岂不是更为妥当?”
“才人看在我的面上,可否通融一二?”
上官婉儿闻言,不禁哑然失笑:“久闻王大将军乃沙场骁将,智勇双全,今日方知将军还有一张能言善辩之口。”
“不过陛下亲口交代,要请二位姑娘尽速入宫一见,婉儿岂敢耽搁?大将军放心,婉儿保证明日一早把她们还给你就是!”
“婉儿就是再大胆再跋扈,也不敢同时开罪大将军,狄阁老还有赵将军你们三位啊!”
“这……”好话已经说尽,既然是皇帝强令,这又不是“将在外”,王孝杰也不好再拒绝了。
如燕的目光中满含忧虑,投向小梅与小凤姐妹俩,而小凤望向上官婉儿的眼神愈发显得不悦与戒备。
然而,当上官婉儿提及赵既之时,小梅心中的大石却悄然落地。
她温柔地拍了拍小凤的臂膀,转而以平和之态安抚众人:“大将军何必如此,能得陛下召见,是我们姐妹之幸!我们跟上官才人走一趟就是了。”
上官婉儿见小梅应对如此得体,内心暗暗点头,眼中流露出几分赞赏。
不过小梅的话还没完,她又转身对如燕细细叮嘱:“如燕,见到承远,让他不必担心!”
上官婉儿在听到“承远”二字时,眉头不自觉地轻轻蹙起,刚刚的欣赏顿时作云烟散。
如燕带着一丝忧虑,先是看了看上官婉儿,又转向小梅,最终点头答应下来。
——
东宫之内,赵既还不知小梅姐妹这边横生枝节,依然傲视着袁天罡、李守礼这几个孤家寡人。
李守礼深知自己今夜难逃一劫,望着同样陷入绝境的袁天罡,心中竟生出一丝幸灾乐祸。
“老贼!怎样?你机关算尽,还不是要和我一个下场!”
这就是人心常见的阴暗一面,自己不好也见不得他人好,更何况袁天罡本就是他的对头。
狄仁杰反而无心欣赏二人斗嘴,向赵既问道:“承远,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你也该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了吧?”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纷纷放下心中的成见与立场,一致将目光投向赵既。
李守礼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对赵既喊道:“今夜我和袁天罡都输了,你若还念及一丝兄弟之情,便让我先杀了袁天罡,再死个痛快!兄长我承你的情!”
赵既闻言,轻轻摇了摇头,这所谓“兄弟之情”他其实并不在乎,毕竟是前身的。
况且,事情还没说清楚,他又岂会善罢甘休?
虺文忠的名言,他们的谋划精妙绝伦,如果不说出来,自己也会难受,赵既亦然。
于是,他的目光再次掠过袁天罡与李守礼,意味深长道:“不要着急,还不是结束的时候,还有些事情没说清楚!”
“该从哪儿说起呢?啊!还得从你的身份说起,从我们昨夜皇宫那场大战说起!”
李守礼闻言,不禁一愣:“我的身份?昨夜之战?”
赵既缓缓颔首,不紧不慢道:“正是,昨夜你被我打伤,桓斌突然现身,将你救走,后来又贼喊捉贼,想陷我于不利之地。”
“然而,你们却是在自掘坟墓。正是那次意外,让我提前发现了那个隐秘的小院,以及那条通往皇宫的地道!”
李守礼闻言,低头凝视着桓斌的尸体,心中涌起一股悔恨。
狄仁杰此时接过话题,继续说道:“不错,承远当时告诉我,那个小院曾是多年前皇帝囚禁相王家眷之地。”
“他还提到,那条地道一半旧,一半新。我今日亲眼所见,那部分旧道由砖石砌成,看样子已经建成很多年了。”
“我之前就很奇怪,如果那个院子拘禁的只有相王家眷,是谁?又为什么要费时费力,冒此大险,在皇宫中专门修建一条地道?总不能是为了相王私下里与家人幽会吧?”
李守礼长叹一声,仿佛已认命般承认道:“不错,当时我和相王的家眷们关在一起,那条地道,其实是蛇灵专为了我所修的!”
“哈哈哈哈哈……”
有人的笑声在空旷的殿堂中突兀地回荡,带着几分嘲讽与不屑。
李守礼的面色瞬间变得阴沉,不悦地瞪视着赵既:“你笑什么?”
狄仁杰闭上了眼睛,喟然长叹道:“唉!他笑殿下执迷不悟,事到如今,身临绝境之下,还在为人打掩护!”
赵既的笑声渐渐收敛,他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感慨:“你对李唐,确实称得上是一片痴心。不过你撒谎的本事太过拙劣!”
“在皇宫内挖这样一条地道工程浩大,若无人协助,岂能掩人耳目?再者说,你一个大活人经常消失不见,若无人掩护,又怎会无人察觉?”
李守礼的面色惨白如纸,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别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
他的眼中带着几许哀求,死死地盯着赵既,仿佛希望他能就此打住。
“我求你不要说了……”
然而,赵既却只是冷笑一声,仿佛对李守礼的哀求置若罔闻。
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洪亮,仿佛要将所有的秘密都公之于众:“更不要说,那一条地道,原本就是通向东宫!而彼时身为皇嗣,住在东宫之内的,岂不正是如今的相王李旦么!”
此言一出,李守礼如遭雷击,眼前一黑,几乎要瘫倒在地。
还是一旁的虺文忠和小慧眼疾手快,一人一边迅速架住了他,才没有令他摔倒。
“殿下,您没事吧?”虺文忠关切地问。
而站在另一侧的袁天罡,同样面色大变,冷汗涔涔而下。
殿中这两个大阴谋家,虽然互相不对付,却俨然是都和相王李旦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了!
李守礼的脸上几乎失去了血色,嘴唇苍白得可怕,他颤抖着声音说道:“守信…就算是为了李唐的江山社稷…你…你又何必非要将此事说破……”
赵既仿佛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心中感到一阵快意。
他寒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人要利用我,拿我当替死鬼!垫脚石!我岂能如他所愿?”
“你说对吗?袁天罡!嗯?”赵既的目光如刀,冷冷地刺向袁天罡。
历史上李守礼确实和李旦的家人幽禁在一起,李显当了太子之后,才被武则天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