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武则天的全权委任后,狄仁杰又变得信心满满起来,准备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剿灭蛇灵。
赵既紧随狄仁杰步出大殿,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疑惑:“大人跟陛下说的‘准备’是什么意思,您准备如何行事?”
须知道,赵既昨夜逃出生天,假太子对自己的暴露心知肚明。
如此一来,蛇灵潜藏在东宫也已经暴露了,双方相当于互相明牌在打,还能如何准备?
按理说现在应该兵贵神速,快刀斩乱麻,否则蛇灵说不定有孤注一掷或趁乱潜逃的风险。
狄仁杰沉吟片刻,目光深邃,却未直接解答:“鲁先生和虺文忠不还在狄府吗?他们只要还没有动作,就不怕错过时机。”
“反之,如果我们先动手,万一露出破绽,会有被后发制人的风险!”
赵既闻言一愣,随后微微点头,他确实是把袁天罡这老小子忘了。
这老小子自从到了洛阳,还没见到有什么动作,也没有再联络过自己,不知道他在背后搞什么名堂。
可是赵既只顺着狄仁杰的话思考,却没注意到他只提了鲁成和袁天罡,偏偏没提到小梅。
想了片刻,赵既还是皱起了眉头,又提出质疑:“大人所言极是。可放纵东宫不管,蛇灵众人万一走投无路、铤而走险,又或者化整为零,作鸟兽散,都将遗祸无穷,这也不得不防!”
狄仁杰闻言,抚须而笑,显得胸有成竹:“我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可以令桓斌带千牛卫看住东宫,一有风吹草动即刻来报,料也无妨!”
赵既面上一僵,心中已猜到几分,却仍故作轻松地劝道:“大人,桓将军要忙着抓刺客,陛下限令一日之内必擒刺客,他恐难分心相助。”
“还是我令沈韬、肖豹他们率人去吧!正好是顺路,而且他们办事,我们也更放心一些。”
狄仁杰稍稍诧异,毕竟别人不清楚所谓刺客是怎么回事,赵既又怎能不知?为何找这般借口?
——在狄仁杰与赵既离去之后,武则天在殿内,跟上官婉儿说着话。
适才东宫被蛇灵所占的惊闻,却令武则天的怒火彻底消失,终于冷静下来。
她缓缓步下殿阶,步伐中带着几分沉思道:“婉儿,朕心中有一疑惑,那刺客来得十分奇怪!”
上官婉儿见皇帝又提起此事,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然而她又不能不应,只得小心翼翼道:“婉儿愚钝,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武则天轻蹙蛾眉,分析道:“蛇灵逆党既已潜伏东宫,理应或急于发难,或隐匿行踪,静待最佳时机。”
“然则,何以派遣一名身份不明的刺客,且轻易被千牛卫察觉,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言毕,她目光炯炯,紧锁上官婉儿,期待着对方的见解。
上官婉儿心内一惊,面上却维持镇定,沉吟片刻后道:“陛下睿智非凡,所言极是。婉儿斗胆揣测,那刺客之行,或许并非单纯为行刺而来,而是为了另一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潜入皇宫。”
“你指的是什么?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事关人身安全,武则天却并未轻易放过上官婉儿,继续追问。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不容忽视的威严,身体也不自觉地向前微倾,几乎与上官婉儿面颊相贴,营造出一种压迫感。
上官婉儿有些被武则天紧迫的神态吓到了,同时又心虚,脸色一时发白。
她只能支支吾吾,声音略带颤抖地回应道:“这…无非是些谋反逆天之举,婉儿怎能知道……”武则天见贴身女官如此回答,不禁有些丧气,收了收姿态,转过身去。
然而婉儿却灵机一动,想到了赵既所说的同党一事,脱口而出:“也许,也许是联络宫中的内应!”
“宫中的内应?”武则天连忙回过身来,眼中闪过沉思之状。
上官婉儿见状,趁热打铁道:“以婉儿的愚钝,也只能想到这一条……”
武则天闻言,全身不禁一凛,仿佛有股寒意直透心底:“你说得有道理,不得不防,不得不防啊!”
见武则天不再探究刺客真相,转而疑心起内奸,上官婉儿顿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武则天突然又是一震,声音低沉而有力:“婉儿,宫中出了刺客,现在又有奸细之虞,东宫更有数千逆党在侧,随时准备谋逆,紫薇宫内已不安全了……必须提前准备!”
她想起了袁天罡十年前天牢内的预言:“神都倒灌,庙堂倾覆”似乎也能化解。
上官婉儿闻言,秀眉轻挑,揣测道:“陛下的意思是……移驾?”
——武则天说要秘密移驾,暂时躲过这几日的变动,以期狄仁杰尽快剿灭蛇灵,安顿朝纲。
这件事自然着落在上官婉儿身上,她推开殿门,却见到赵既还在殿前等着她。
两人心照不宣,默契地步入一隅无人之处,方才低声交谈起来。
“你怎么还没离开?”上官婉儿刚刚才为武则天吓了一跳,见赵既滞留宫中,不免有些忧虑。
赵既则有些混不吝,从容开口道:“当然是有公事,狄公命我派遣千牛卫监视东宫,防止变乱。此事当然要知会陛下一声。”
上官婉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略作犹豫,又道:“这倒是迟了一步。”
“嗯?什么意思?”赵既眉头一挑,诧异地看向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左右看了看,凑近赵既的耳边,一阵耳语。
赵既听罢,哑然失笑,随后又点了点头:“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堪称是釜底抽薪了。但仍要多作准备,确保万无一失!可多用我的旧部,因为桓斌正是蛇灵在朝中的内奸之一!”
听说桓斌是内奸,上官婉儿不禁吓了一跳:“你说真的?”
赵既复又点点头,安慰道:“你自己知道就行,不要泄露出去。呵,躲一躲也好,躲过了这几天,一切又都风平浪静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赵既心中一动,忽然问道:“婉儿久在宫中,知道宫中东北角披香殿附近那处小院子是做什么用的吗?”
上官婉儿闻言,微微一怔:“披香殿?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赵既摇了摇头,纠正道:“不是披香殿,是那附近的一个小院,我昨夜发现其中有一条地道,暗通东宫之中,那里是荒废已久,以至于被蛇灵奸人拿来做文章了吗?”
上官婉儿听到赵既的回答,只觉得头皮发麻,一时大恐,她已经想起了那处小院。
“那是陛下登基之后,相王家眷被软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