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文秀忙向周围悄眼张望。
还好还好。
宫人们都没有异样的表情，显然并未听到楚丫头的心声。
她捏了捏楚寻的手，悄悄叮嘱：
“一会儿见了皇上，要谨言慎行，有些话不但嘴上不能说，就连心里……也想都不要想。”
楚寻连连点头。
“少夫人放心，我就当自己是个哑巴，保证一个字也不说。”
谢玉安哼了一声。
领带的太监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皇上正在议事，让谢世子带着姨娘们在偏殿等候。”
他引着谢玉安等人进了偏殿。
这一等就等了两个时辰。
天都黑了。
皇帝还没召见他们。
谢玉安和别人都能沉得住气，楚寻揉着咕咕叫的肚子，忍不住开始腹诽。
【好饿啊，不是说皇宫里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吗？怎么等了这么久，连口水都没有，皇帝这么穷的吗？】
众：……
谢玉安猛一个激灵，这丫头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穆文秀刚想开口安慰一下楚寻，就听得脚步声响。
一个白白胖胖的公公带着几名宫女走了进来，笑眯眯地道：
“奴才奉皇上吩咐，给几位送来晚膳。”
闻到食物的香气，楚寻立马停止了抱怨。
谢玉安和穆文秀听不见她的心声，这才松了口气。
“多谢吴公公。”
谢玉安将一只红封递到吴公公白胖的手中。
他上次进宫，认得这位吴公公是皇帝身边的掌事太监，权力不小。
吴公公不动声色收了。
“皇上本来是要见世子的，几位王爷和大臣突然进宫议事，故而还要请世子再等等。”
这句提示让谢玉安吃了定心丸。
众人尽管都饿了，可想到这里是皇宫，皇帝就在隔壁的房间，就算面前摆着珍馐玉肴也吃不下去。
谢玉安只略略吃了点东西就放下了筷子。
穆文秀和几名姨娘吃得很是斯文，但也都没吃多少。
楚寻却吃得很是欢实。
看到她的样子，谢玉安直皱眉，有心要训斥，可碍于吴公公就在旁边看着，只好强压下怒气，瞪了楚寻一眼。
楚寻愣了下，抬头看过去才发现，众人都放下了筷子，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吃。
【奇怪，他们都不饿的吗？还是觉得宫里的饭不好吃？】
【我觉得味道还不错，尽管和我想的有差距。】
吴公公一愣。
谁在说话？
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品评宫里的饭食！
他目光盯着几个姨娘面上扫了一圈，没发现有人说话。
楚寻其实才吃了个半饱，可见所有人都不吃了，她也不好意思继续吃独食，尤其是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哪还吃得下去。
她缩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道狮子头加了好多的面粉，味道还不如咱们府里的，还有这个碧玉粳米粥也是用的陈米，一喝就喝出来了。】
【皇宫里的厨子给皇帝做饭也这样偷工减料的吗？统子，他是不是中饱私囊了？还是看人下菜碟啊？】
系统进宫后第一次开口：
【不关御厨的事，皇帝平时也是吃的陈米。】
楚寻奇怪：【为什么啊？皇帝不是天下最有钱的人吗？他是吃不起新米啊，还是他就喜欢吃陈米？】
她一直低着头盯着面前的碗，突然有了新发现。
【哇，这碗竟然不是纯金的，是镀的金，里面居然是铜！我去！我还以为皇帝有多高大上，用的都是金碗玉器，没想到啊没想到！】
系统：【主子你说对了，皇帝确是很穷，其实他挺苦逼的，他从老皇帝手里接过来的是个烂摊子，穷得一批，他登基之后，国库里空空如也，他每天都在为银子发愁。】
楚寻一脸震惊：【啊？皇帝还会为银子发愁？那个老皇帝干什么了，把国库的银子都霍霍光了？】
系统扒拉着数了数：【老皇帝干的事儿可多了去了，他花了大笔大笔的银子给自己修建陵墓，把陵墓造得比皇宫还要宏伟壮观，一直修了二十年，要不是他突然翘了辫子，估计还要继续修下去。】
【我去！】
楚寻忍不住吐槽：【人死了就占那么点地方，他修那么大的陵墓有屁用，干这种劳民伤财的事，一听就知道不是个好皇帝！】
众：……
姑奶奶，求你闭嘴！
谢玉安的脸都白了，一直瞪着楚寻，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了眼眶。
可楚寻一直低头盯着面前的碗，吃着系统的瓜，根本看不见。
穆文秀和姨娘们都心跳如擂鼓，又想吃瓜又知道这瓜吃完怕是要掉脑袋。
可吴公公就站在旁边，她们谁也不敢开口，只好装聋作哑，当无事发生。
“……”
谁？
究竟是谁？
吴公公听着一人一统说着大逆不道的话，气得浑身发抖。
反了反了，竟然诽议先帝！
但那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他一直盯着谢玉安的几个女人看。
没人开口啊。
可这声音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系统：【老皇帝还喜欢游山玩水，每年他都要出行一次，一去就是半年，国家大事不管，行宫倒是修了十几座。】
【国家频频闹灾，南方遭遇了百年不见的大旱灾，北方雪灾，路边时有冻死骨。东边江河决堤，淹没了顷良田，西面盗贼频起，民不聊生。】
【国库虚空，入不敷出，老皇帝视而不见，将所有能动用的银子都用来玩乐享受，最后还死在了女人身上。】
【老皇帝一拍屁股死得轻松，苦了接他班子的皇帝，人穷志短，他这些年没少为五斗米折腰，宫里能减省的都省了，他恨不能一文钱掰成两半儿花。】
楚寻恍然大悟：【怪不得皇帝天天吃陈米，狮子头还加面粉，连器皿用具都是镀的金，他是真穷啊！】
【做皇帝做到这份儿上，他是从古至今第一个了吧！真可怜。】
她忽然就不怎么害怕这个没见过面的皇帝了。
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同情。
吴公公：“……”
他的脖子都快扭成麻花了，转来转去也没抓到这个敢大放厥词的女子。
听到这儿，他心里蓦然一酸，眼泪差点落了下来。
哎哟喂！
这些年终于有人知道皇上的苦了。
这个女子是何方神圣啊，你快露个面，咱家好想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