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珊瑚给她看得涨红了脸:“那你凭什么怀疑蓝家?”
戚红药看着她,静静地道:“他们在我师兄的死因上,撒了谎。”
她曾盘问前来送尸的蓝家仆役,对方斩钉截铁地说,杜玉京就是死后被寺庙抛出来的。
连珊瑚咄咄逼人:“你怎么知道他们撒谎?”
戚红药道:“血不对。”
“血?血能有什么问题?”
戚红药道:“他身体里的血,跟那些进过寺的尸体差不多,都是灰色的。”顿了顿,道:“但那‘布置’尸身的人,却漏算了一点——我师兄绰号‘赤雨愁云’。”
“什么意思?”
旁人都略显茫然,唯独一名青年俊秀的汉子点头道:“我听说此次十方谷的几位道友,分别是‘顽石点头’金大力金兄,‘独断寒山’李文渊李兄,和‘赤雨愁云’杜玉京杜兄。”
戚红药侧目看去,认得此人是三大派之一“桃叶渡”的弟子,也是少数几个没参与围攻她的人,便抬手一礼:“尊台怎么称呼?”
那人还礼道:“‘桃叶渡’邓景龙。”又往身边一引:“这是我师妹,药师何月。”
那一直依依紧随师兄的姑娘,冲戚红药微笑了一下。
三大派虽有竞争关系,但毕竟同属一流梯队,各家领导层也多有来往,在这样危险而未知的环境中,倒仿佛比其他势力的人更亲近些。
戚红药接着道:“杜师兄绰号‘赤雨愁云’,跟他杀招有关——他喉咙里有个暗囊,能储血液,喷出时血雾如云,穿木碎石不在话下。”
她语声沉重地道:“他肢体的血液是灰色没错,但我们切开了他的喉管,发现血囊里的血,仍是红的。”
连珊瑚道:“那又怎么样?”
戚红药道:“一个人体内有两种血,这使我们有理由怀疑,他被人为‘炮制’过的。”
弄成一个进入过寺内,又被扔出去的假象。
而后,为了验证这个猜想,戚红药连夜跟武克奇潜入船上的‘停尸处’,查验其他尸体,果然没有那种情况。
万俟云螭听到此处,突然皱了皱眉,似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却听沈青禾道:“此事有一点说不通。”
他咳嗽一声,“如果失名废寺是蓝家的阴谋,他们何不将杜兄真的弄进寺内,那他的尸身必定毫无破绽。”
这也正是万俟云螭所感到疑惑的。
戚红药点头,“不错。但还有一种可能:蓝家和甘家只是利用这处地穴,却控制不了这面发生的事情——不是所有死在这里的人,都会被抛出去的。”
关于这一点,在当初蓝家那场围棺而坐的大会上,已广为人知——许多入寺者死不见尸。
戚红药缓缓地道:“所以,我们只能猜测:他们要确保杜师兄的死暴露出来,以此引起一些反应,而这种反应,对蓝家达成自己的目标有利。”
那一定是合乎情理,意料之中,万无一失肯定会发生的。
沈青禾愕然,“哪有这种事?”
语声里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讥诮。
他口气是有些冲——因为戚红药现在说的这件事,十方谷的人没一个提前透露给他。
沈青禾一向觉得,自己跟李文渊等人,已经是关系极好,交情极深,甚至——比他们跟戚红药之间的关系,更亲近些。
大家都是男人,当然相处更融洽,更有话题,更理解哥们儿兄弟间那点儿事儿。
从他打算跟戚红药结契的时候起,就致力与她身边的人打好关系。
——本来么,他选择戚红药最大的理由,就是为了她的天赋、背后的山门、势力。
沈青禾始终清楚自己做每件事的目的,无时或忘。
所以,他现在才会这么难堪,愤怒。
‘十方谷的人,真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管对他们多好,遇到事情,还是将我全当做外人看待!’
看来,没跟戚红药结契前,他们是不会对自己敞开心扉的。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怒气。
他觉得戚红药说的这些,都是无稽之谈,站不住脚。
蓝家故意弄死杜玉京,还不肯毁尸灭迹,冒着暴露的风险,送到苦主面前,能达到什么目的?
‘有什么事情是肯定会发生的?’沈青禾觉得可笑,满含恶意的想,‘是你们肯定伤心,肯定大哭一场么?哈。’
戚红药一字一顿地道:“有。如果杜师兄仅是失踪,我们不会轻举妄动。但他的死亡已经板上钉钉,那么,我们一定会将此事传讯回十方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