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只为一人赴死
作者:1998   此生,愿为殿下手中刃最新章节     
    西院,床榻之上。赤怜汗津津瘫软地躺着,曜洗着帕子,预备给怜擦拭身体。
    赤怜问,“这么久也不见陛下召你回去。”
    曜说,“来时途中不算,亦不过十日左右。”
    “是吗?”赤怜笑说,“算得这么清楚,我还以为你真不在意这事。”
    曜没说话,只拿着帕子给赤怜擦拭。
    赤怜轻哼一声,“轻点。”
    “疼?”
    赤怜嗔道,“谁叫你做得这么凶?每次都以为要被你弄死在床上。”
    曜放轻了动作,擦了一会,赤怜又说,“你明知道青冥会跟去,为何不阻止?”
    曜没回答。赤怜哎呀一声,笑说,“你怎么不进套呢。”
    若说曜不阻止,他同样没有阻止。
    赤怜说,“青冥险将她们都杀死。”
    曜问,“你赌赢了。”
    赤怜笑了笑,“大概她们对于永乐王来说,还有用。”
    曜看了赤怜一眼,他知道赤怜心中不止是这样认为。
    赤怜又问,“青冥会听永乐王的话,是好还是坏……”这一句,更像是问他自己。
    曜轻柔地用另一张帕子擦过赤怜布满汗珠的脸,看着他的眼睛,“无愧于恩人所托即可。”
    赤怜突然动容,笑了一下,难得没有那些妖媚轻佻的神态,“多谢你。”
    曜的手一顿。
    赤怜又说,“可能你当初并不是这样想,但结果,还是多谢你。”
    “蛊母已无法取出。”曜说。语气听不出情绪。
    赤怜看着床顶,“即是夫人心头血所养,在他身体里,也不全是坏事吧。”
    屋内很长时间静得只有水声,以及曜替赤怜仔细擦拭的轻微动静。直到曜做完这些,端起水盆准备出去倒水时,赤怜才说,“明年,又要发作了吧。”
    曜停住脚步,嗯了一声。
    赤怜说,“无论局势如何,我得在他身边。”
    曜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赤怜又说,“你记得他上一次失去记忆的样子。”
    不认识任何人,对任何人都充满敌意——似乎只剩下最初在瘴林自幼时养成的野兽的警惕与防备,攻击一切走近他的人。
    “这样的他,一个人的话,不是屠杀便是被杀。我答应过尉风,找到他护他周全。”赤怜看向曜,看着曜的背影。
    很自私吧。一旦局势大变,曜会如何选择呢。
    赤怜笑着说,“他能在瘴林活下来——夫人给你的恩情,你已经还了。”
    赤怜看着床顶想,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他手中的无寿与曜手中的羲和,拼杀在一起。
    曜说,“羲和刀曾是羲族的圣物。”
    赤怜一愣,“羲和不是与望舒刀一起,一直在朝中供奉?”
    “四名器皆是羲族圣女所持圣物。数百年前,羲族圣女将望舒刀作为定情之物赠予圣祖皇帝,其后圣祖倚仗羲族得胜开朝,一统数众诸候小国。自此,望舒刀便供于宫中。”
    羲和刀既然一直在羲族圣女手中——
    曜说,“夫人赠我。”
    赤怜笑了,“无寿亦是夫人赠我。”
    曜回过头来,虽然脸上并无半点意外的表情,但赤怜知道——他们从未问过彼此。
    赤怜仍笑着说,“不知无寿与羲和斩在一起,谁先断呢?”
    曜放下水盆,走回床边将羲和刀递给赤怜。
    赤怜的笑僵在嘴边,“你应该持刀,来与我——”
    “夫人曾为我解无解之毒,赠我羲和亦不曾提过任何要求。”
    赤怜说,“真巧,夫人亦替我解无解之毒,赠我无寿亦不曾提任何要求。只说——”
    曜接,“但凭此心。”
    赤怜笑出声来,拍拍床塌,“快去倒了陪我睡觉。”
    曜转头去端水盆,正欲出门时。赤怜在床榻上猛得坐起来,“终岁是夫人传于尉风。而望舒是由先皇赐于永乐王,宫中宝器无数,虽说四大名器远胜,但望舒来源实犯忌讳。难道——”
    曜回头看向赤怜,这一回头,让赤怜几乎肯定了自己心中荒唐的猜测。
    永乐王,与羲族有关?
    “怎么可能?!”赤怜因自己的假想惊叫出口,“姝妃母家苏氏与羲族扯不上任何关系,而且,先皇若知道永乐王与羲族有关,怎么可能还留着他?!”
    未等曜说话,赤怜又说,“能受先皇赐宝刀,永乐王定是皇家血脉无误,若姝妃母族与羲族无关,那便只能是,永乐王并非姝妃所出。”话锋一转,赤怜问,“你如何确定?!”
    赤怜只知曜的父辈曾与先皇自幼相识,后入苍龙魁,替先皇出生入死,亦如如今曜与陛下。
    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皇子皇孙调包,先皇知情却默许,又因何默许,不惜违背传承几百年的祖训。
    曜知道赤怜心中诸多疑问,却只回,“这世上,总有让人不惜背叛一切的缘由,总有人,乐意为之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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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冥依言坐到肖言琅床边,就似那一夜,坐得笔挺,目视前方。
    肖言琅无声看着青冥的侧影,直到青冥弹灭烛火,屋内陷入一片昏暗,只剩窗外洒进来的浅浅月色。
    他才说,“今日屠杀燕郊禁军,若我无力周旋,你我都将万死莫赎。”
    他又问,“为何不救她们?”
    若不是他以身犯险,杀入混战之中,青冥绝不会出手。肖言琅明白这一点,才做此下策,逼得青冥为救他而顺势解那五位姑娘的围。
    青冥始终不回答,肖言琅根本不在意,他只说自己想说的,“你肯定知道我会这样做,还不如一开始就出手。”
    说着,肖言琅语气里就带了笑意。
    他并没有等青冥做出什么反应,而青冥又是出他意料地开了口,“只为一人赴死。”
    肖言琅怔住。
    听错了。
    他以为青冥并不知今日屠杀禁军之举,不知他誓保那五名女子与搜城禁军对峙甚至为敌之举,有多凶险,后果会有多严重。
    肖言琅问,“你说什么?”
    青冥却不再回答。
    肖言琅坐起来,“你告我蛊母的事情,是不是想过,或许我会将你做为蛊种?”
    肖言琅抓住青冥垂在身侧的手臂上的一些衣袖,青冥本能地闪避了一下,但没有蛮横地抽走。
    “你知道你兄长,原本也是可以逃走的。”或许他不该提起尉风,“你不要——”
    “我会忘。”青冥突然说这样一句。
    肖言琅一愣。
    青冥继续说,“无论我今日知道什么,都会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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