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我们这是要去哪呀？”
    丛林之中，张梦抱着枪，一脸紧张，说话的时候眼睛都在四处乱瞄，看这样子，就好像生怕哪棵大树或灌木丛里突然蹦出个人给他来上一枪。
    不仅是张梦，还有赵飞航、何文杰等一众被分配到基层连队的新兵。
    新兵和老兵最大的区别就在这里。
    抗压能力。
    之前身处熟悉的环境还稍微好一些，现在深入丛林连自己的具体位置都不清楚，端着手上沉甸甸的八一杠，每前进一步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不同于先前参加过的演习，这次他们枪里装的可都是实弹，一发就能取人性命的子弹。
    如果是其他地方也就罢了，偏偏张梦是侦察兵，眼前不到五百米之外就是边境线，这种环境和压力之下，他要是不慌那才奇怪了。
    “去哪？都说了巡逻，当然是到处跑了。”班长关掉手电筒将地图收好，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命令队伍继续前进。
    战备巡逻说起来复杂，实则就是带人绕着边境线跑圈。
    总结成八个字就是：宣威耀武、震慑宵小。
    真正发生冲突的概率非常低。
    毕竟，只要脑子还正常，就不会有人选择这个时候跳出搞事。
    这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连续三天，江辰等人都在林子里四处跑来跑去，今天从这个界碑跑到十几公里外的另一个界碑，明天换一条路又跑回去……
    当然，他们也不是漫无目的瞎跑，巡逻的过程中，他们还会对沿途的通讯设备、监控探头等进行检查和维护。
    上面也会通过北斗系统实时监测他们的位置，并根据现场情况对巡逻路线进行拓展和优化，增加巡逻路线的覆盖范围。
    一月二十三号。
    除夕。
    连续在深山老林里奔波了三天三夜，三班众人总算是收到了指挥部传来前往附近村子休息点休整的命令。
    收到命令的第一时间，尽管已经疲惫至极，可大家却丝毫没有停下休息的意思，一个个都牟足劲朝着七公里外的村庄赶去。
    没办法，连续在林子里带了三天，又累又困不说，主要是吃饭只能吃随身携带得压缩饼干和罐头。
    因为没办法加热，罐头都只能冷着吃，那滋味别提了。
    就江辰自己感觉，甚至都不如他们平时吃的虫子……
    幸好，指挥部那边让他们在除夕当天返回休息点整修，不然，江辰等人都想着要不要找个地方生堆火把身上的罐头加热一下再吃。
    总不能大过年的连顿热乎饭都吃不上吧……
    当然，他们也就是嘴上说说，在这种鬼地方，他们才不会冒险生火暴露位置。
    即便是挖无烟灶都不行。
    要知道，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方圆五公里只内就只有他们这一个班，真要是因为吃顿饭把命搭进去，那也太他娘的亏了。
    除非是脑子瓦特了，不然，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
    我国和猴子的边境线西起十层大山，东至北仑河口，总长超过一千三百公里。
    如此漫长的边境线，大多还都是原始丛林，注定不可能做到百无一漏。
    边境线实在太长了，不管再怎么严防死守总会有漏洞可以钻。
    没看到，隔壁猴子都已经彻底摆烂不管了嘛。
    除了一些布有雷场的区域外，其他大多数地方真就是应了那句话，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这也是为什么这边的违法犯罪活动始终无法禁止和根除的原因。
    对面可以摆烂不管，我们却不行啊。
    这也是为什么北斗系统刚刚试运营，连‘亲儿子’首都军区很多部队都没有装备普及，身处南方边境的228团却第一时间获批使用资格的原因。
    实在是有了这套装备，对边境巡逻的帮助太大了。
    最起码，不用担心迷路和失去联络的问题。
    一旦遇到危险或发现情况，第一时间就能通过北斗单兵导航定位设备进行联络并呼叫支援。
    这可比什么无线电台和对讲机方便多了。
    而且，北斗系统的作用还不仅限于此。
    就比如，江辰他们现在。
    江辰等人前脚刚收到撤退休整的命令，另外一边就有新的部队得到指令赶过来接替他们继续进行巡逻任务。
    ——
    走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太阳逐渐西斜，江辰等人也总算是看到了北斗系统上显示的村庄位置。
    等赶到距离村庄一公里外的休息点时，江辰他们还看到了同样回来修整的其他小队。
    “送餐车已经把饭送过来了，快点吃，吃完还有其他任务！”看到江辰一行人回来，脸上涂着迷彩，正端着碗蹲在一颗大石头上吃饭的排长李成抬头说道。
    “是！”众人答应一声，也没有耽搁，从背包里取出饭盒就朝餐车的位置跑去。
    在外面跑了这么久，总算是能吃点热乎的了。
    不管是什么时候，军人吃饭的速度都是那么快。
    短短几分钟，将碗里的饭菜扒拉干净，随便用河水冲洗了一下，一行人就赶过来集合了。
    已经吃完饭的李成，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任务。
    战备巡逻就是这样，即便是休整也不可能让他们闲着。
    “赵宏斌！”
    “到！”
    “你带人去3号区域，那边有个村子，记住别打扰村民过年！”
    “是！”
    “李刚！”
    “到！”
    “你留下来盯着这边，等炊事班的弟兄们撤了，收拾一下首尾。”
    “是！”
    李刚敬礼应道。
    现场一共四个班，除了他们一排的三个班以外，还一个边防的步兵班。
    四个班休整的同时，还要负责几个村子的警戒工作。
    毕竟，周围有这么多部队和士兵活动，万一真有哪个不长眼的撞枪口上，被逼无奈跑到附近村子里闹出事来，那可就大条了。
    比起去深山老林里巡逻，在村子附近驻守显然更加轻松惬意。
    目送着其他小队收拾东西离开，李刚带着一队人先走一步去村子附近巡逻，江辰则带着陆兴旺、苏宇几人留下善后。
    部队有规矩，不能打扰群众正常生活，所以，除非必要江辰他们并不会贸然进入村子。
    李刚带着韩力、苏宇三人守在村尾，江辰与唐俊杰、陆兴旺、方正四人守在村头。
    胡凯作为暗哨，藏身的位置只有携带北斗单兵设备的李刚知道。
    同样，身为队伍内唯一狙击手的张鸣也是如此。
    作为狙击手，张鸣的任务无疑最重，他是小队的双眼，要负责观察整个村落以及外围江辰等人看不到的区域。
    好在，这个村子并不算太大，加上地理优势，有张鸣观察情况，他们几个人也勉强够用。
    冬天的夜晚虽然有些冷，但看着身后灯火通明的村子，众人心里却是一阵暖洋洋的。
    鞭炮声，孩童的嬉戏声，以及跟在后面父母的怒骂声，即便是身处边境，过年连一通电话都没办法打给家人，但江辰涂满迷彩的脸上却始终洋溢着笑容。
    正因为身后的万家灯火，孩童的嬉闹，他们的付出才更加有意义。
    夜色渐深，身后村庄内的笑声逐渐消失，刚才还在嬉闹的孩子们都被各自的家长揪着衣领拎回家，一簇簇青烟升起，饭菜的香气弥漫开来……
    过年了。
    但是，对于军人而言，战备期间什么节日都不重要。
    当然，要说一点特殊都没有，那也倒不是。
    用他们连长的话说就是，特殊节日，敌人以为我们会放松警惕，所以，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提高警惕。
    只是……军人也是人……
    “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了，爸妈、爷爷，还有小妹他们，这时候应该也准备吃年夜饭了吧。
    现在的春晚还挺好看的，就是家里那台黑白电视机有些太老旧了，等回去一定要换台新的才行。
    之前听连长说，我在部队立功，县里还专门送了一次功臣牌匾，还有慰问金来这。
    只是，以老妈的性子，肯定舍不得花，要存起来给我娶媳妇……”
    趴在草丛里，闻着随风飘来的年夜饭香气，江辰也不由得有些想家了。
    他穿越之前，父母虽然都还健在，但是，江辰一年到头都在外面打工，很少有时间能回去一次。
    而且，相较于回家过年，江辰宁愿留下来加班。
    倒不是他不想回家，不想陪父母过年，而是……
    没钱，穷。
    一个人要在大城市里生活下去已经非常不易了，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攒点钱，过年回去一趟，又变成了穷光蛋。
    而且，那时候的过年，哪里还有一点年味。
    还要忍受三姑六婆，以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亲戚的尖酸刻薄……
    江辰觉得与其凑那个热闹，倒不如趁着过年多挣点钱，等过完年再回去也不晚。
    当然，那是以前。
    现在有二等功臣的牌匾打底，自己怎么着也算是荣归故里了吧？
    只是，不知道以他现在的情况，什么时候才能获得回家探亲的假期，搞不好要等去了军校之后才有机会。
    毕竟，军校也是学校，是学校肯定就有寒暑假，到时候就有回家的机会了。
    江辰正胡思乱想着，耳麦中突然响起班长李刚的声音。
    “洞两，洞两，收到请回答。”
    “收到！”
    “你九点钟方向三百米位置，发现异常，带人过去看一看，随时保持联络，完毕。”
    “收到。”
    江辰打起精神，挥手朝林子里招了招，一个同样涂着迷彩的人影从草丛里站起身，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刚才李刚所说的位置摸了过去。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有夜视仪的帮助，江辰非常清楚的看到，林子里一棵大树旁的草丛一直在不停的晃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
    江辰眉头一皱，抬手示意身后的苏宇停下原地警戒，他自己则端着枪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
    随着距离拉近，草丛里的生物似乎是察觉到什么，突然停止了动作。
    江辰也本能的停下脚步，并下意识抬起枪口对准那片草丛，而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出声警告的时候，突然看到一根足够成年人小臂长短的白色獠牙从草丛中探了出来，紧随其后一个硕大的猪头映入眼帘。
    看到闹出动静的只是一头野猪，江辰心里先是一松，可当看清楚野猪的全貌后，他又忍不住紧张起来。
    这段时间，整天泡在林子里，江辰也不是没有见过南方的野猪。
    或许是环境的差异，南方这边的野猪体型要比北方野猪小上许多，而且，很少有长出獠牙的野猪。
    可眼前这头野猪，明显不太一样。
    体型大不说，猪鼻两边还有这两根白森森的獠牙。
    虽说上面有命令，除非是遇到紧急情况，否则绝对不允许开枪，特别是在村子附近的时候，甚至都不允许安装装有实弹的弹匣。
    但是，现在这个局面下，江辰哪还管得了这么多，二话不说从腰间抽出一个装有实弹的弹匣，以最快速度完成换弹并拉栓上膛。
    本以为，即将要爆发一场恶战，却不想江辰这边拉枪栓的声音刚刚响起，那头刚才还一脸凶相跃跃欲试仿佛随时要冲过来的野猪王立马就认怂了。
    一个急转弯掉头直接朝林子深处跑去，速度之快，身形之敏捷，让有着夜视仪全程目睹的江辰，差点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哪是什么野猪啊，都?快赶上猫科动物了。
    “洞两，洞两，你那边是什么情况，我好像看到有东西跑过去了。”
    制高点上，负责观察情况的张鸣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连忙出声询问道。
    “没事，是一头野猪，已经驱赶了。”
    江辰将已经上膛的子弹退出来，连同刚才拿出的弹匣一起收好。
    临走前，他又扭头看了眼身后已经恢复平静的树林，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起来。
    刚才那只野猪怕不是成精了吧？！
    或者是以前被附近村子里的人用枪打过？
    除此之外，江辰还想到一种可能。
    那只野猪很可能是从隔壁猴子那边跑过来的。
    虽说建国后不允许成精作怪，但是，人家在其他国家成精你也管不着啊。
    隔壁猴子可没有禁枪一说，那只野猪很可能吃过亏，所以，才跑到他们这边。
    而这几天附近树林里一直有他们的人活动，这野猪估计是受到惊吓之后，才跑到这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