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太过丢人,老天看不过眼,连下几天雨帮她冲淡尴尬。
傅承屹被连坐。
盛南伊这几天只把孩子送到病房门口,连个眼神都没施舍。
和筱莹作为凌家继女、陆家准儿媳,过年期间大小宴会无数,偶尔忙里偷闲跟她同步下消息。
今天带来的是惊天秘闻:她怀孕四周了!
对方想分享给全世界的雀跃,与她得知怀孕后的心情,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难免有些唏嘘。
和筱莹没察觉到异常,“伊伊,你说生男孩好还是女孩好啊?”
她随口说了句,“男孩吧。”
和筱莹啧了声,“就算你家真有皇位要继承,也别这么传统吧。女儿也挺好,能做妈妈的小棉袄。”
盛南伊干笑两声,“倒也不是什么传统不传统的,关键是……”
她的小棉袄漏风啊!
claire的背叛,让她生无可恋。
claire对她没有对傅承屹那种亲近,她有点挫败。
挫败一词,在车祸之前并没在她生命里出现过,现在却时常如影随形。
窗外的细雨,让她想起烟雨中的砚城,人又惆怅了几分。
“筱莹,你……你为什么跟我做朋友呢?”
和筱莹张口即来,“因为你是盛南伊啊!”
是啊,她是盛南伊,自带盛家千金的光环,无需主动社交,只是站在那里,便会被众星捧月。
她的光芒,几乎全部来自于盛家。
抛开身份与长相,她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连与孩子亲近都做不到。
她的沉默,让和筱莹有点慌,认真了一点,但不多,“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你的性格相当恶劣,但胜在脸实在太好看了,所以你缺德的样子也别有一番风味。”
盛南伊笑了声,这种评价倒是第一次听。
笑过后,和筱莹这才严肃以待,“说实话,刚开始跟你结交当然因为你是盛家大小姐,谁不想捧着你啊。
后来嘛,就觉得你和其他被规训的豪门千金不同,你虽然也骄纵,却胜在真实,看着张牙舞爪,但不搞阴谋诡计……”
盛南伊皱皱眉,“这是在夸人么?”
“必须啊!你这种出身,却能不戴面具过活,也不用夹尾巴做人,还不够好吗?你问问谁不羡慕你啊?
而且在你面前,我也不用藏着掖着,也能做一点真实的自己,反正你也不会介意。
还有一点,你很护短,有事你是真上啊,伊伊,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死而无憾!”
好话谁不想听,盛南伊被夸得开心了,露出明艳的笑脸,“得了,都要当妈妈的人了,少把生啊死啊挂在嘴上。”
和筱莹借坡下驴,“那你还赶紧回来,我必须在你的见证下再次走入婚姻的坟墓……哦不是,殿堂啊。”
盛南伊心头松快了,“过几天就回,正在给你准备大礼呢!”
——
屋漏偏逢连夜雨。
早上送孩子去医院,刚下出租车,盛南伊隐约觉得不对劲,冲进便利店。
送孩子到病房,也顾不上什么尴尬不尴尬了,招呼都不打,直奔洗手间。
不知是脚步匆匆,还是沾了雨星,傅承屹总觉得今天盛南伊有点不同。
娇得过分。
娇弱,娇柔,娇媚。
他目不转睛,盯得有些出神了。
claire大眼睛眨了眨,“爸爸,妈妈说有亲戚来了,我怎么没看见?”
傅承屹捏了把她的小脸蛋,“你俩竞争关系,狭路相逢勇者胜。”
——
傅承屹前脚刚打发走护工,安顿好claire,盛南伊后脚便从洗手间出来了。
神色冷淡,扫他一眼便走,傅承屹迎上去,“不是难受么,休息会儿再走吧。”
盛南伊不痛经,只是身娇体弱,会有一两小时难受。
这会正虚着呢,也没假客气。
喝完他倒的热水,也半推半就地同意去他床上休息。
毕竟为难谁也不能为难自己。
谁知道刚躺下,被子还没盖严实呢,一双温热干燥的手掌摸上她的小腹。
盛南伊又是要推开,又是要起来,都被按回去。
“让人给你买暖宫贴和红糖水去了,我手比你热,先捂一会儿。”
“不用你。”
嘴上这么说着,但小腹上有个热热乎乎的东西怪舒服的,她也没推得太明显。
傅承屹也便越发放肆,手伸进去,直接触及她光滑的小腹。
盛南伊正难受着呢,懒得理他。
傅承屹挺自持的,也不会占她什么便宜,何况在这个时候。
“顺产的?”
她闭着眼睛,含混地“嗯”了声。
“有人陪么?”
一想起她在异国他乡生产,身边没有亲人陪伴,他的心像拧到一处。
“当时在想什么?是恨我还是……”
盛南伊睁开眼,声音闷闷的,“我不想谈这件事。”
“好。”傅承屹爽快答应,跟着也上了床。
盛南伊忙去推他,“傅承屹,你为什么要上来?”
“我的床我不能上?”
“行,那我走。”
“别闹,我不碰你。”
盛南伊看着被压榨得所剩无几的生存空间,这还叫不碰?
她现在太虚,没力气理他就是了。
然而……
置身医院,那股独属于他的清淡冷冽气息还是被精确捕捉到,紧紧环绕。
鼻息喷在后颈,引发一阵阵颤栗,她不由得往床边缩了又缩,与他保持距离。
傅承屹伸出长臂从她颈下穿过去,把她往怀里拢。
盛南伊咬牙切齿,“傅承屹!”
傅承屹镇定自若,“掉下去再摔断腿,你难道这辈子都想坐轮椅?”
说起轮椅,她想起那本素描。
要不趁这个机会问清楚?
却又在下一秒否定。
她需要真相,却不清楚期待什么样的真相。
他去看过她又能怎样,没去又能怎样,还能改变什么呢?
欺骗和伤害能一笔勾销?死去的人能活过来?
踌躇间,耳边响起男人的低语,“盛南伊,我有看你,一直在看。”
怀里的女人身体蓦然一僵,他呢喃的声音弥漫着一股忧伤,“可我看不清你的脸,只能看到你的血。她掐你的时候你脚上在流血,往前爬的时候在流血……”
多少次睁眼闭眼,都是她染血的模样。
他对她太熟悉了,总是一再见识到她最深处的恐惧和崩溃。
盛南伊痛苦挣扎,“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傅承屹紧紧抱住她,“好,不说,我不说了。”
盛南伊把嘴唇咬得泛白,好似承受灵魂从肉体剥离般的痛苦,全身血液凝固,微微抖动。
声音一瞬变得虚弱,“放开我。”
傅承屹却把她抱得更紧,下巴埋在她的颈窝。
“如果那天我也能这么抱着你,你是不是就不会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