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过后,傅承屹想过放弃,几经思量过后,深思熟虑之下。
他也觉得,盛南伊没有跟他复合的必要。
从事业来看,盛世国际在她经手后不仅重登巅峰,还一直稳居国内地产第一的宝座,即便遭遇危机也能快速转危为安,他几次施以援手她都不屑一顾,他根本不在求助的候选行列内。
从生活来看,她习惯了现有的生活节奏,看起来并不需要另外一人去打破现有平衡,对他就更更不需要了。
从感情来看,即便他能找到一千个反驳的理由,却不能不承认,别的男人再怎么不如他,也有一个他无法比拟的优势——不曾伤害过她。
那个不眠之夜,他开着车在砚城漫无目的地转悠,去了很多留下他们足迹的地方,爬过的山坡、逛过的商场、去过的公园和游乐场、呆过的书店、玩过的森林公园、两人的学校,还有竹月湾……
在朦胧月色下,每一处都如梦似幻,看不真切,却像极了过去的模样。
为什么所有的都如旧,只有她变了呢?
仔细想想,盛南伊不再爱他的事实,早已用五年的时间和坚决的行动明明白白告诉了他,可他迟迟接收不到信号。
好不容易接收完,转头还没消化掉,他又选择性忽视了。
丁妈说盛南伊出去休假了,他不以为意,想等她回来再说。
他还亲自面见了当年车祸的几个目击证人,没什么新发现,时间久了他们都记不清了。
那家名车保养中心换了老板,原先老板也移民了,给盛南伊那辆保时捷保养的员工也不在这里做了,一时半会还没找到人。
梅雨天终于过去,砚城一扫湿气,短短几天内气温直飙38°,骄阳似火。
路边一排排梧桐苍穹如盖,浓密的树荫接连成片,车顶上落下斑驳的影子。
蝉鸣嘈杂,街道干净,两旁的花园洋房纵情享受着太阳和人群的热情。
这是砚城有名的网红街,顶着烈日,路边三三两两的人还在拍照,着装清凉,各种凹造型,实在亮眼得很。
车上的男人目不斜视,又过了几百米,车子停在一栋别墅前,院子里的葡萄架肆意攀爬出来,还是和过去一样。
这是乔雅昕的家,不过她父母前几年出国去了,家里还有爷爷和二叔一家。
身处闹市,寸土寸金,乔家做快消品,家境殷实。
很久没来了,坐在车里的傅承屹心情瞬间变得复杂,一些回忆渐渐涌上心头。
在11岁时,他因家中突变被盛世清接到盛家。
后来,他就读于砚城国际小学,乔雅昕是他同桌,也是班上第一个对他表达善意对他微笑的人。
他们上课一同听讲,下课一同讨论,会一起去书店看书、买书,也会去画室作画。
偶尔,在司机腾不出时间顺道来接他时,他们也会一起走回去。
到五年级时,他在学业方面突然精进,多次在全国竞赛中拿了一等奖,盛世清非常看好他,也帮他找了辅导老师,自此他开启了接连跳级的生涯……
两人已经无法同步了,乔雅昕还是会来找他。
他自小沉默寡言,乔雅昕话也不多,他们的活动大多安静,看书、学习、画画。
她是他见过讲话最温柔、笑容最明朗的女孩子,一度照亮过因家庭破碎而难熬孤苦的日子。
傅承屹至今也不明白,怎么后来,她会……
心思流转间,有人敲响了车窗。
傅承屹凝眉望出去,一个矮矮胖胖的阿姨拎着菜在打量他,起先是不可置信,而后又欣喜万分,直接喊了出来:“傅、傅承屹?真的是你啊,傅先生!”
傅承屹认出了这人是乔家的保姆张阿姨。
在车祸后到离开砚城的那几年,他来过几次乔家。
张阿姨每每提到乔雅昕,都哭得伤心,想来感情不错,他不禁想起了丁妈,她们都是善良慈爱的长辈。
念及此,傅承屹微微点头,直接从车里走出来:“下午好~”
张阿姨还是很激动,抓着他的手不停摇晃着:“傅先生,您、您怎么会过来呀?难道是为了雅昕的忌日?”
不对啊,距离忌日还有大半个月呢!
不是很熟悉这样的亲密举动,傅承屹悄悄抽回自己的手,问道:“家里有人吗?”
他是特意选在周六过来的。
“哎呦~您来得真不凑巧,这一家四口都去外地参加婚礼了。”
“是吗?”傅承屹淡淡地道。
不自觉地又望向露在外面的葡萄藤,嫩绿嫩绿的叶子,果实不大却个个饱满。
英气的眉眼处凝起淡淡的愁绪,眼睫在俊脸上落下一片影。
张阿姨被太阳晒得脸颊发红,一边开锁一边问道:“您是来找我们先生的?要不要我打电话讲一下,他们计划是明天才能回来,或者您来跟他们讲?”
因为乔雅昕的关系,张阿姨对傅承屹态度很好,看他大热天还是西装革履,想请他进去坐坐喝杯凉茶。
“没什么,算了,下次有时间再说。”傅承屹摸摸鼻子,他只是因为调查车祸的事情,才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线索。
其实,他知道应该不会有新线索的,重新调查只是为了再求一个机会。
傅承屹对着张阿姨又点点头,打开车门,抬脚迈上去。
张阿姨看着男人还是像过去那样帅气,心头一阵唏嘘,感叹着他们小姐怎么就没有这个好福气呢!
她腾出一只手,对着他摆手,目送他离开,那份遗憾愈发强烈。
突然想起什么,张阿姨顾不上手里还拎着菜,连跑了几步,大喊着:“傅先生,等一等啊!”
几分钟后,在客厅沙发上闲坐着的傅承屹正端着凉茶,便看到张阿姨抱着一个大大的圆盒子走进来,他站起来想接一下。
张阿姨说着不用,放在空地上:“这就是给您的。”
犹疑的目光从她脸上慢慢转移到盒子上。
彩色条纹的铁盒子四个角有不同程度的锈蚀,正中央落了一把锁,往前凑一步能看到锁扣上方有一行到刀刻后又用黑笔描绘过的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