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言多必失。
和筱莹喉咙干痒,端着咖啡喝了一口,喃喃道:“新闻都是这么说的啊~”
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当然最清楚不过了。
傅承屹是跟她会面那天出事的,她还以为是因为去找盛南伊才会那么晚还在砚城,第二天看到新闻后,特意打电话提醒他不要操之过急。
没想到傅承屹说没去找盛南伊,和筱莹又疑惑又忐忑,一连几天没睡好,决定速战速决,好不容易约到了今天。
并未追问下去,盛南伊淡淡抿着咖啡,眉眼处一片安然,手指纤纤,摩挲着杯把手,像一幅绝美油画。
冷静,沉默,引人遐思。
和筱莹越是琢磨不透,越是按捺不住,决定一鼓作气:“伊伊,你对他现在什么感觉?”
问出口的那瞬,压在心口的石头落地的同时,又一块石头被高高悬起。
和筱莹觉得当叛徒这种事情不适合她,屏住呼吸看着她。
对面的女人语气平静:“什么什么感觉?”
“两年了,我愿意相信他是真心的。其实想想……”和筱莹试探地说出口,见她没有反感,逐渐大胆起来,“当年我们也是当局者迷,或许他并非罪大恶极、一无是处。”
盛南伊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灵动的美眸凝着桌上的花瓶一瞬不瞬,思绪开始漫游。
一枝红玫瑰插在咖啡色半透明的玻璃瓶中,花瓣娇嫩、美艳张扬。
世间美好的事物命运大多相似,在引人垂涎的同时也可能遭人惦记,被利用、被掠取、被毁坏……
和筱莹揣摩不透盛南伊的心思,只好信马由缰地缓声道来:“你用情至深,他却伤你至深,我知道你过不了心里的这个坎。我也觉得不能便宜他,得好好考验和折磨他。
想想我认识傅承屹也有十年多了,一直就觉得他成熟稳重得不像话,仿佛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任何场合任何情景下都克制冷静,简直不像个人,我以为这就是真实的他。
可我还记得在程氏集团周年庆,在高朋满座的宴会上,他居然在众目睽睽下打架。伊伊,他因为你打架了!原来他也会动怒,也会失控!
伊伊,你爱他那么久,难道就没想过要彻底征服他吗?
让他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倾倒为你撕去所有伪装,为你一颦一笑而神魂颠倒,因你一举一动而抓心挠肝。这样的傅承屹,你敢想吗?你不想看吗?”
视线从玫瑰移到和筱莹脸上,清眸蒙上一层雾茫茫。
和筱莹以为找到方向,备受鼓舞:“你最清楚不过了,他可是罕见的商业奇才。当年你伯父逝世,你哥被抓进去,盛世国际被一片唱衰,是他力挽狂澜!
望安集团也是从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迅速发展到这样的规模,他的能力毋庸置疑!
如果他能为你所用,你也就不必再这样含辛茹苦。劳心者治人,你现在遇上了一个绝佳机会,不费吹灰之力便能高他一等,你想错过吗?”
和筱莹一面憧憬一面蛊惑。
说得真情实意,想得真情实感,激动得奇经八脉活跃异常,她真的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这样一个沦为爱情俘虏的傅承屹了。
却没在盛南伊脸上看出任何喜悲,她还是那么淡漠,和筱莹满满的澎湃像浸入冷水中,心也跟着下坠。
在咖啡厅暖色灯光笼罩下,盛南伊的黑发被镀上一层金泽,整个人都是神采飞扬的,一双眼睛更是明亮,正在盯着她,却分辨不出情绪。
红唇因为湿润而娇嫩,紧紧闭合着。
和筱莹不知不觉间就盯了许久,担心这张好看的嘴巴随时甩出利刃般的话语,割裂她们的友谊。
可又一直没等到。
如此,她的长篇大论就显得可笑,像是一滴雨落入大海,甚至激不起任何涟漪,人开始颓靡下来,端着咖啡一饮而尽。
盛南伊也在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又品尝许久后,才慢吞吞地抛出一个疑问:“你也想我跟他复合吗?”
双眸倏然睁大,心头却是一沉,和筱莹喉头哽咽,却只能硬着头皮承认:“我是有这个想法。”
清眸如泉,倒映出她的无措,盛南伊却向她浅浅一笑:“他找过你了,也说服你了。”
用了肯定的语气,却听不出质问,更听不出恼怒或不满。
她只是在陈述事实,用了再平常不过的语气。
反而更迅猛地击碎了她,和筱莹心里很不是滋味,整个人被懊悔吞噬,欲哭无泪。
她从未如此后悔接受傅承屹的提议,至少不该为谋取私利而应承下来,否则不会像现在一样如坐针毡、无法自处。
——
砚城,宾雅会所。
这是砚城最高端的会所,没有之一。
位于近郊,四周绿地环绕,环境清幽。
面积大,活动和设备一应俱全。
谈生意最合适不过,游玩放松也是好去处。
黑金色的雅间,华贵气派,自带沉静的气息。
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
一黑一灰,一个清俊冷厉,一个温文尔雅。
话虽没说一句,眼神却不知已经较量多少回了。
林曕北没想到败下阵来的还是他,抬抬眼镜,露出职业微笑:“没想到傅先生会主动约我。”
明明主动邀约,却不主动开口,好没道理,可这才是傅承屹,不是吗?
傅承屹微微掀唇,眼底却没什么笑意:“真的没想到吗?”
林曕北明朗的笑容,展露出一派坦然:“说实话,我想到了,我也一直在等,该轮到我了。”
傅承屹点点头:“我喜欢跟林先生这样的聪明人讲话。”
林曕北再次轻笑后敛起笑意,淡声问道:“你希望我说服盛南伊接受你。”
同样,他也用了肯定的语气。
傅承屹目光炯炯,语气却显得过于云淡风轻:“这些年,以下属、朋友、兄长伴她左右、陪她最长的只有你了,你的话对她来说最有分量。”
下颌不经意间绷紧,林曕北的侧脸线条尽管鲜明却并不凌厉,如他的人一般,即便在拒绝,也不给人冰冷之感:“可我没有理由帮你。”
傅承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眸底投洒出胜券在握的自信:“因为你喜欢她,甚至可以说用情至深。可你也知道你只能远远看着,只能以现在的身份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