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得已,曼娜并不想再将尤胤卷进来,似乎和她沾上边的人都过得并不快乐。她道:“那就依你,玉儿就交由你好生看护,要保证不能走漏一点风声。”
“是。”
“可你将她带回府中,怎么向瑞芸交代呢?”
“我有个老部下,在城北有个老房子,人烟稀少,较为隐蔽。夫人放心。”
“那就好。”
“夫人,这是今天给您备的药贴。”
“交给青蓝处理吧。”
尤胤迟疑了一会道:“臣下曾在福济堂的医书看到过,有一种方法是将灵芝草熬成汁液之后,通过针灸的方式导入体内,可以焕发容颜,我们可以试试。除此之外,还可以有很多种办法可以尝试的,但豢灵术不能再用了。”
可是豢灵术一旦开始,便很难停下来了。柯曼娜根本停止不了,不仅停止不了,她甚至是更加渴望,更加上瘾,每每看到那些青春俊朗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眼前,她便会不由自主的想念那种活力气息在自己体内流淌的感觉。
她不想变得苍老不堪,不想病怏怏地躺在床上等待死亡,她想肚子里的宝宝健健康康的出世,她别无选择。她道:“尤胤,谢谢你始终没有放弃,一直在为我想法。可我们得面对现实,无论是在静修寺还是在格勒城,我们找遍了所有方法,没有用的,我们不能自欺欺人了。”
“可是豢灵术......”尤胤深深地的自责,那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击溃了他的信心和希望,他继续道:“豢灵术会要了你的命。”
曼娜苦笑,道“即使不是豢灵术,我的这条小命也很难保住了,至少现在,它给了我坚持下去的勇气。”
“曼娜.......”尤胤轻唤,又突感不适,道:“夫人,我们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今天是玉儿,明天会是另外一个人,豢灵术会不断蚕食你的心,会伤害更多的人。”
自从回到格勒宫以后,那种上瘾的感觉,每天都萦绕在柯曼娜的脑海里。她也曾很害怕这种感觉,害怕自己狰狞的面孔。可是渐渐地,豢灵术带来的满足感和活力,已经让她忘却了罪恶和丢失了罪疚感。她不断告诉自己,只要能保住孩子,她做什么都可以,即使牺牲几条贱命又何妨。她道:“你知道和魔灵缔约之后,根本没有办法解脱,我身不由己......”
“正是如此,夫人,不能再让它控制你。”
“可我需要它。”
这是尤胤两难的选择,他希望她活着,但如果以掠夺他人生命的方式活着,他没办法过自己良心这一关。
曼娜同样需要尤胤,豢灵术一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现在也就只有尤胤,既可以及时跟控她的身体状况,又可以帮她处理豢灵术带来的遗留问题。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曼娜企图说服尤胤道:“你看这朝堂似乎风平浪静,其实早已暗藏汹涌。多少双眼睛,多少支利剑,都在盯着我这个小腹。既然千辛万苦将孩子从静修寺带回来,我就必须要保住这孩子,保住这座城。”
曼娜走到他跟前,继续道:“尤胤,自古君王之家,哪少得了流血与杀戮,有的人牺牲是为了更多人获得自由和安定。”
“你疯了。”尤胤道:“你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人都是会变的,人只有在永远都不需要面对两难选择的时候,才可以永远纯真,不会改变。可是我们所面对的,就是无穷无尽复杂和混乱的人生,我们没有办法做任何决定都是正确和完美的。”
“可你是一名医者,流血与杀戮都和救死扶伤背道而驰,你不能认同杀戮是理所当然的,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
“如果有两条船,一艘载着1个人,一艘载着50人,两艘船都正在驶向悬崖,而你的时间只够救一艘船。你会怎么选?无论你怎么选,你都是在杀戮。”
尤胤知道,他恐怕说服不了柯曼娜,她首先是一位母亲,而后是格勒城的夫人,最后,才是一名医者。
曼娜继续道:“尤胤,我希望你留下来帮我。”
他迟疑着,爱和道德感在脑海里纠缠不清。道:“请夫人准许尤胤回府居住,每日定时进宫替夫人复查。”
“这样也好,就这么办吧。”曼娜些许失望,可转念一想,尤胤毕竟不是孟烨,他的果决从不拖泥带水,就像当年,福济堂一别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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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侬支着下巴望着正在忙碌的格勒长宇,细长柔软的鬓发窗户透进的风和阳光下飞扬,她的侧脸是一抹分明可人的弧线,堪称完美,一颦一笑迸发出的少女气息令人心动。
“若是有事你不必再此陪着。”
“哪有什么事,陪着王,妻家才更开心呢。”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明媚又多情。
格勒长宇望着她忽闪的大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和依侬在一起的日子,他的笑容明显多了起来,尽管他知道依侬是格勒康泰安插在他身边的一个棋子,可他有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卸下防备,她明朗的笑容,确实会让人感到轻松。
“王,你看,妻家画的这花少一点什么呢,总感觉不够灵动。”依侬将画作肆意地铺张在格勒长宇的奏折之上。
格勒长宇拿起来细看一番,道:“若是蜂虫,或许更有生机。”
“对哦。”依侬将画笔塞到格勒长宇手中,继续道:“那王替妻家画上一只。”
“晚些时候,我还在看奏折。”
依侬拦下格勒长宇推开的画作的手,道:“不嘛,现在就要。王已经看了几个时辰了,也该休憩一下了。”
“好。现在给你画。”
“那妻家给你捶捶背。”她绕到格勒长宇的身后,企图轻敲他的背部。
格勒长宇并不喜欢把后背交给别人,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拖入自己怀中,道:“不如,我将它画在你这朵娇艳的花上。”
那画笔透着丝丝冰凉和柔软,在她的眼角曲折往复,她抬眼望着他低垂的眼帘,心中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