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赤道的南方城池,四季并不分明,明明前几日有雨时,气温骤降如冬已临,可转眼,暑气正盛,琉璃瓦上阳光折射的光洒落入湖面,像一面天上掉落的镜子。蔺公穿过宫门,来到二夫人的阁院处。
如今古稀之年的蔺公,依然健朗,精气神十足,月儿和他闲扯了几句将他领进了门去,柯曼娜正在打坐,香炉的沉香渺渺。
月儿欲去唤夫人,蔺公制止,他站在门边,静静地等着二夫人。柯曼娜深吸了口气,双手松弛下来,还未睁开眼睛,便问道:“蔺公久等了。”
这短短的等待时间,足够柯曼娜将自己短暂而波折的人生回忆了通透,他是她的导师,是她的领路人,是她恩人,若是没有蔺公,曼娜想象不到,她的前半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那个午后,她将自己深思熟虑之后的打算统统告诉了蔺公,她像往常一样征求他的意见,蔺公没有反驳,他说道:“夫人所做的决定,老臣都支持。”
格勒城如今的局势想必蔺公比柯曼娜看得更清楚明白,这段时间以来,格勒康泰将矛盾指向柯曼娜,企图要搬倒她夺回格勒城的主导权,可是他并不知道,他的刀挥错了方向。
勒长宇的隐忍,连曼娜都被他骗了。这些年,格勒长宇佯装示弱,他忍辱负重,韬光养晦,如今终于磨砺归来,他与叔父格勒康泰之间的较量一促即发。这平静了十年的格勒城又将再起纷争,这一次,是胜是败,她全然没把握。
她望向窗外,烈日当空,天,此时蓝的明透,可谁说得准,它什么时候会变。
她早该退出了,一个本不属于她的战场。这些年曼娜所做的努力,不就是为了等着这一天么?
曼娜请求蔺公留下来继续辅佐格勒王,格勒长宇身边文官武将谋臣虽多,但论资历和谋略恐无人能及蔺公,蔺公定能助格勒长宇成就大业。蔺公虽以“已老朽”为由婉拒,可在曼娜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说下,又勉强的应承下来。曼娜这才终于了了一件心事。
她总是自欺欺人地说服自己,说不爱了,只是为他做最后一件事。
蔺公告诉曼娜说,格勒王欲将欧云海手中兵重新编派,除了分配给孟烨、布禅、林海原外,欧云海的部分骑兵收编于格勒康泰麾下,这其中,不乏曾是跟随欧云海多年的老兵。孟烨极力反对,不日上书,请求格勒王派他驻守边关,唯一的要求就是将欧将军的骑兵营由他收编。
曼娜叹了口气,没想到格勒长宇要牺牲骑兵……她问道:“王,答应了么?”
孟烨这么做,曼娜还是为他感到担心。
蔺公点点头。
“也好。”曼娜想,此去边关,远于朝中纷争,也可护他安好。而且,留一支军队在外,万一宫中发生什么事情,还能支援。等过了这阵“暴风雨”,曼娜再找机会让他回来,希望自己还有时间。她拉着月儿道:“只是要辛苦你,陪他远走边关了。”
月儿点点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原来是熟人。童玥见那人带着一帮侍卫气势汹汹,来头不小,还将邪女绑了起来,为了不生事端,他置身事外,拉着小莱溪退到角落里。
唐任君道:“三公子,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是不是生病了?”他犹记得入口处那块石头上刻着“非疑难杂症不治”的字样。
格勒长平走到唐任君的身边,要给邪女松绑,被唐任君身边的侍卫拦下,他霸气地道:“让开。”
唐任君示意那侍卫不需阻拦,格勒长平这才认认真真地给邪女松绑,他丝毫没发现邪女正一丝不苟地凝望着他,她见他的脸苍白如蜡,毫无血色,眼睛里的血丝像蜘蛛网一样缠住了整个眼球,他的手消瘦得仿佛手骨要穿透皮肤而出。邪女第一次觉得他可怜,
“唐大人.......”邪女的话还没说出口,格勒长平身子一软,整个人昏到了邪女身上。
“喂,喂,长平........”
童玥跑过来,嘱咐旁人合力将格勒长平抬到冰床之上,莱溪取来针灸交给他,童玥看了一眼眉头紧锁地唐任君,道:“唐大人,病人和我都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还请你们出去稍作等候。”
唐任君眉心拧成了八字,浓密的眉毛就像两片疑云,可此时众有再多的疑惑,也抵不上的三公子的性命重要,他颔首,将侍卫和他自己悉数退出门外。
“邪女姑娘,你留下来帮我把手。”童玥说道。
听到这话,邪女看向他,略带挑衅地征求他的意见,唐任君迟疑了下,终于还是默许了。
“怎么回事?”邪女问道。
童玥放下针灸,帮他诊了脉,又撩开他的眼睛看了一眼,格勒长平的眼睛血管膨胀,由红色慢慢地变成橙色,并向四周扩散,他怔了一番,赶紧用针封住心俞穴、气冲穴以及涌泉穴,他弓着腿,一副时刻准备逃跑的姿势,手有些颤抖,竟然扎错了心俞穴,他暗自骂了句粗话,又痛拍了下自己的手,让自己镇定下来,直到针灸已经完成,而格勒长平仍然安稳地躺着的时候,他才暂时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你赶紧说。”邪女拍了下他的肩膀。
“刚刚被打断,冰蟾的毒进入了他的体内。”寒气从床板下蔓延开来,透过格勒长平的身体,仿佛要将他冻成冰块,童玥继续说道:“不过,有我医圣在,他暂时保住了小命。”
“暂时是什么意思?”邪女问道。
“我虽将冰蟾的毒封住,可最终能够战胜毒性,就看他有多少求生的意识了,”
“你是说他一心求死?”邪女最不喜欢说话拐弯抹角,她直接问道。
“求死.....倒算不上,不过,他想要活着的信念并不强烈。”童玥想,来求他看病的人不计其数,多是为了求生,像格勒长平这样求死的,倒是不多见,不想生,又何必来找他医治?不过,既然进了我童玥的门,我就不会让你轻易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