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红豆第一次跟舅舅这样坦白的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舅舅。
她发现自己好似从来没有真正的认识舅舅,不过如此一来俞红豆倒是放心不少。
“舅舅有事儿不要老是自己别扭,便是觉得不方便跟我爹娘说,还有我哥跟我呢。”俞红豆张开双手抱了抱舅舅。
“傻孩子,有什么不方便的,不过是小事儿,不值得你爹娘出面。”潘栋梁抬手落在外甥女毛茸茸的脑袋瓜子上,捏了捏她几年如一日的双啾。
“就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你舅舅小时候,我还帮他换过尿裤子。”俞三郎的声音远远传来,吓了舅甥俩一大跳。
“哎哟~爹,你想吓死你的小乖乖么?”俞红豆拍着胸口,真的有被吓到
潘栋梁笑着摸了摸外甥女的脑瓜子:“摸摸毛吓不着~”
“我看两个傻子站在河边干啥呢~”俞三郎瞧着刚刚那副温情脉脉的场景心酸,嗯,现在心情好多了。
俞红豆翻了个白眼,放开舅舅,“气势汹汹的”冲过去,伸出邪恶的小手狠狠的去拧亲爹的肋巴扇。
俞三郎哈哈一笑,胳膊一抬一落夹起女儿转了一圈又一圈。
潘栋梁看着幼稚的姐夫和尖笑的外甥女摇了摇头,思绪流转,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大儿子是否有这样笑过……
……
俞三郎回来,让老宅的氛围一下就热闹起来。
五年前,三房盖房,县太爷驾临,全村稀奇又敬畏,后来自己村里出了个“县太爷”,村里人便只剩下骄傲自豪。
而今“县太爷”家里又出了举人老人,全村便觉得人人脸上有光,高兴的似他们自己考上了一般。
“老三啊,快来快来,今儿张里正好爽,把家里窖藏了二十年的好酒都拿出来了。”村长已经满头白发,但脸上焕发的荣光跟返老还童了似的。
俞三郎跟村长里正还有积年的老人家,少壮的年轻人挨个打招呼,俞红豆一见这情景,赶忙偷跑了。
躲得了初一却躲不过十五,今日全村老少几乎全来了,院子都没坐下,生生在门口摆了六桌。
女宾全都聚集在屋里和门边儿,俞老太太做主桌,许氏孙氏两个儿媳妇儿陪在侧。旁的桌又有胡桃帮着招呼。
贺氏和沈氏则在另一个房间带着孩子和姑娘们一起,今日来的姑娘极其的多。
俞红豆一进去就被抓了个正着,有个眼熟的大婶拉着俞红豆上下打量:“这就是红豆吧?哎呀,都长这么大了,说了人家没有?”
俞红豆感觉自己脑门上的汗都要下来了,不是,大婶,我才十岁,十岁好吗?
“你个老悖晦的瞎嚷嚷什么呢,咱们家红豆才多大。”许氏练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孙氏立刻发了飙。
“可不,我说六婶,你是不是糊涂记错了,以为我妹跟你家柳絮一般大呢~”胡桃立刻接过娘的话补了一句,既讽刺了又给了对方台阶下。
毕竟是大喜的日子,虽然村里人大多是欢喜,但也总有那么几个见不得人好的老鼠屎。
“哎哟,可不是糊涂了,我这脑子最近啊,一阵一阵的,红豆啊,别怪六婶啊~”大婶被孙氏和胡桃母女联手一怼,脸色不太好看。
抬头正要说话,目光触及其他人看傻子似的表情,立刻反应过来,这不只是村里的乡亲,更是官家老爷的家眷,一时心里有些害怕,赶忙打嘴道歉。
这态度变得太快,让俞红豆都不知该如何反应了,她不由得看向自家娘亲,这席她非得坐不可么?
许氏笑了笑表示不介意,不过却打消了让女儿去隔壁小孩那桌的想法。
许氏对着女儿招手,交给她一个任务。
“红豆,你回来的正好,长河说家里也有人上门贺喜,这边人多闹腾的很,他们直接去那边了。”
“你爹你哥都走不开,我让人预备一桌席,你回去招待他们吧?”
说到家里有人上门贺喜,许氏特意加重了语气,暗示女儿来者是谁。
“好。”俞红豆会意的点了点头,乖乖应下这份差事,对自家奶奶、二伯母和在场的长辈礼貌的行礼告辞了。
这次见到孙女一句话还没说过的俞老太太:“……”这死孩子还是那么不招待见!
俞红豆欢快的蹦出家门,也不知道躲在哪里的钱三妹立刻就跟了上来。
自打俞红豆在老宅被抓,便是俞红豆不方便带着她一起出现,钱三妹也会默默的跟在后面藏起来盯着小姐。
刚刚小姐跟舅老爷出门去了河边,钱三妹都给担忧坏了,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她就是怕小姐一个不小心掉水里去。
“三妹,你也不用那么紧张,我现在已经很厉害并且更谨慎啦~”俞红豆安抚钱三妹,她也惜命着呢,真不必这么紧张。
这可是她未来的大内总管,不能总这么草木皆兵的用盯人政策,得学会冷静的处理和对待问题。
“我知道小姐厉害,等谭公子说的人送来,我就更放心了。”钱三妹笑着应了。
可俞红豆总感觉钱三妹这个应承里面有一丝别的味道,但叫她说又说不出来。
俞红豆抬手虚虚的点了钱三妹一下,嗔怪的瞪了她一眼,主仆二人这才继续往家走。
没走两步,俞红豆无奈的抚额,钱三妹则忍笑。
长河和蔡福实在太不能藏了,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想藏,就那么尾随在她们身后,瞧着真不像个好人。
俞红豆知道这几个肯定是管不了了,索性大摇大摆的带着小尾巴往回走。
本该从南泉眼那边回更近,可她刚到岔路口,就想起俞直跟她说的那个秘密。
脚下一转,直接拐到北泉眼那边。
北泉眼的井比南泉岩深,出水口也开的更大。
俞红豆没贸然下水,身边和身后的人也不能让。
她只是凑到距离出水口最近的地方,捧了水洗了洗手和脸,然后抻着脖子往里瞅了瞅。
四方的出水口似一个恐怖的怪兽张开大嘴,水波纹折射了里面石头的花纹,看着又好像一条青色带着斑纹的大蛇盘踞在井口一般,让人不由得心生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