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老冯看着眼前的这个装十三的斯文人，就觉得想收拾。
看他眼镜掉在了地上，脚不由自主地就踩了过去。
啪的一声，高档的金边眼镜，碎了一地。
董秘书大怒。
“早就听说有些警员在外胡作非为，野蛮作风，今天真是亲眼见到了啊。”
啪的一声响，老万原来想再抓我的手，不知怎么又打上他的脸了。
又白又嫩的脸，马上起了五个手指印。
眼镜掉了，还算好，这一下被人打上脸了，那董秘书就觉得，这帮狗东西，是不想活了吧？
他刚刚想摸出电话要打给老苗，他是怎么带的兵时。
老万阴冷的嗓音响起：“少特么的装十三。你这种斯文败类，能和他们混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知道我们局长姓什么，你以为自己就是什么社会上层人了？滚得远远的，不然，连你一起抓。”
我在一边看戏。
这个董秘书，来得实在是太及时了。
他现在，整个人都气得打抖。
话都一下子说不出来。
想骂娘，但自己是干部啊。
想还手揍他？自己不会打架啊。
我赶紧一把拦在他身前。
“你们要找的是我，和他没有关系。你们怎么又是动手，又是打人的？还有王法没有？”
我还加了一句：“李队长，这就是你们市局二大队办案的手法吗？”
我看小董不太认识他们的样子，那我得出手啊。
顺便把他们的单位给报出来。
“我们怎么办案，用得着给你解释吗？你是不是打算抵抗？”
本来他可能想用拒捕这个词的，但没有逮捕令，用不上这个词。
董秘书气得都浑身打抖了起来。
我赶紧安慰一下：“那个，董先生，要不，我还是跟着他们回去吧，不然，他们会说我们不配合工作的。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哪里受得了这个大帽子？”
接着，我们几个不约而同地将手伸到了他们面前。
来吧，上手铐吧，赶紧的，趁你们还不知道董秘书是谁的时候。
下眼药这种事，我喜欢干的。
特别是针对这几个狗东西。
董秘书双眼再不好使，也能看得清楚，他们几个真的就掏出手铐来给我们几个铐上了。
而且还是铐在背后的那种。
董秘书被我几句话给点醒了。
他也跟了上来：“我和他们是一起的。我也去接受一下调查。”
刚好，市局最近，办了很多的大案要案，市里这一次主要就是针对市局开的大会，进行一下表彰。
市长大人刚刚才高兴了一下子，你们下面这些人，就玩这么一出？
我倒要去看看，你市局，到底是个什么环境。
我吃惊地看着他：“那个，董先生，您，不要漟这个浑水了吧？影响不好啊。我们就是几个小老百姓，无所谓。”
我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更是刺伤了他。
他居然快步走向警车，自己先上去了。
老冯和老万愣了一下，看了看队长。
见李队没反应，他们就一挥大手：“算你老实，一起带走。”
坐上警车，董秘书一言不发。
他这样的人，冷静下来很快。
喜怒不露于外，才是他们的能力。
我们则是一脸的表面愁容，心里却是差一点笑掉了大牙。
他们是真有本事，抓了一个定时炸弹回去。
这一次，看他们怎么交待。
我回忆了一下硬盘里的资料。
确信没有李队长，还有这两个帮凶，老冯和老万的资料。
现在是想明白了，他们级别也太低了一些。
都够不上去那几家娱乐场所至尊vip房的资格。
上了车，我脑子里就飞速运转。
小女警刚刚才放了我们。
怎么突然换了另外二大队的人上来找我们麻烦？
说明什么？
事情有了变化？
临时换人负责，情况似乎不太妙。
......
莞东大道上，又是一家叫红楼的私房菜馆。
最里面的vip包间里。
坐着几个人。
一个是市局赵副局长。
专案组的副组长。
另一个，政法委的谷副书记。
还有一个，是看守所的姜副所长，
三个人，脸上都不怎么好看。
特别是政法委谷书记。
这一次，他差一点就嘎了。
而且，还在接受内部的调查。
“老赵，这一次，你必须要把责任担起来才行。我可是花了不少的代价，才让你坐上副组长的位置，你要发挥作用才行。”
赵局长马上表态：“领导，您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刚刚已经派人去抓那几个砸场的人了。但是，蒋总的事，不止这几件。您可得心里有底才行。而且，老苗那个老东西，还有三大队那几个人，不太好搞。”
“我已经大致了解过了。无非就是那几样。拆迁伤亡案，红楼的事，都尽量推给那个钱虎。枪支什么的，也都扔给他，反正他都死了。背个锅也不为过。”
他又加了一句：“上面探过风了，一切以大局稳定为主。再弄出大案子出来，大家脸上都不太好看。”
“争取弄个保外就医，这样，皆大欢喜。毕竟，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
那二人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至于老苗，他年龄马上到站了，再想进一步，可不那么容易。天天跟着老苏，早就有人说闲话了。只要他不插手，三大队，你还搞不定吗？”
赵局一听这话，大喜过望。
这是给自己吃定心丸呐。
老苗要是一退，那这局长之位，可不就是自己的了？
那个时候，再来办理老蒋的案子，就更得心应手了。
不听自己招呼的老王，重新让他去干治安。
至于苏蓉嘛，看她老子的面子，给她放到经侦去好了，实在不行，就放办公室。再不给，给她个培训的机会，让她离得远远的。
“就这样吧，明天市里，要开个大会。你们把工作做仔细一些。”
“好的，老领导。”
“好的，大领导。”
他们谈话告一段落的时候，外面进来一个人，戴着个眼镜，尖嘴猴腮的，正是钱虎之前那个军师，文拯哥。
“几位领导好，蒋总说，你们之前，在酒店里落了一点东西，让我给几位领导送回来。”
接着，三个厚实的大文件袋子，从他的包包里掏了出来。
一人一个地递了给他们。
袋子上面，都一一写明了名字。
袋子的厚重程度，以及里面的东西也略有不同。
三人都会意，接过属于自己的袋子。
冲着文拯点一下头：“有事情再联络吧。你们把内务处理好一些。速度要快，手脚要干净。”
“好的，三位领导。”
......
三人前后出了饭店。
赵副局长上了自己的车后，车点了火，没急着开出去。
而是打开了那个文件袋子。
厚厚的几大沓现金，崭新崭新的。
还有一部分美金，五根金条。
随便一出手，就是数十万呐。
赵局点点头，老蒋的这诚意，还是足足的。
将袋子收好，放入手套厢。
正准备发车时，电话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是老苗的来电。
“苗局？”
电话里的声音有些恼火：“你下面的人，是怎么办事的？”
赵局一脑门的雾水：“苗局，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还发生什么事？你下面的得力干将，那个老李，把市长秘书，当成犯人给抓回来了。你现在，马上赶回警局给我处理好。我在市里汇报工作都不得安生。”
然后，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老赵被这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都打懵了。
不就是叫老李去抓那几个家伙嘛，怎么扯上了市长秘书了？
没招，官大一级压死人。
必须第一时间处理，赶回市局。
赶到市局的时候，自己已经将事情大致了解了一下。
狗日的老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把市长秘书给看进来干什么？
“董秘书，对不住，对不住啊，下面的人，胡作非为，千万别往心里去。”
羁押室，围了一群人在那里。
有二大队的，还有三大队的，苏蓉和老王也在，正看着笑话呢。
于泽那一伙人，戴着手铐在最里面坐着。
董秘书也在里面。
只是没有戴手铐。
但熟悉的金边眼镜，不见了。
脸上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看到这个情形，老赵心里就是一沉。
草，狗日的东西，怎么还动手了？
虽说，他和这个董秘书的行政级别是一样的，但二人能比吗？
一个是市局副手，一个是市府大老板的身边红人。
有可比性吗？
董秘书没有说话。
只是冷冷地看着，现在满脑门汗的老李，老冯和老万三人。
他们终于知道了，自己抓了个什么人回来。
还没进审讯室，那个老王就认出他来了。
他马上就汇报给了苗局。
不出意外，苗局骂了赵局一通。
然后，赵局已经在电话里怒骂他一顿了。
但董秘书说了，今天不配合好市局二大队的工作，他就不走了。
这是要把市局给闹翻天的架式啊。
三人差点都要下跪了。
但他就是不为所动。
一直到老赵回来。
“赵局，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兵？听说还是你的得力干将？”
这话问的，把老赵的老脸都给问红了。
“这，这个，董秘书，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了？我让他们去请小于老板他们回来协助一下调查，这怎么闹成这个样子了？”
“协助调查？好家伙，这人民的警察，真的是人民警察了吗？我看着，怎么这么像地痞流氓了呢？让人带上手铐，推拉百姓，威胁干部，动手打人，这就叫协助调查？”
董秘书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了。
对面的，不过一个市局副手，他敢这么发飙一下。
要是老苗在，他也不至于火成这样。
毕竟，面子，是分大小的。
这个赵局，下面的人，打了他的人，就是打了市长的脸。
不好好收拾一下，以后自己还怎么在市府混？
几顶大帽子一扣下来，把老李几个人，吓得脸都白了。
他们怎么想得到，堂堂一个市长秘书，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地地道道那个小破摊子上的。
赵局心里一阵阵地叫苦，怒瞪着老李他们。
什么人不好得罪，偏偏去得罪到市长的大秘。
“那个，董秘书，要不，去我办公室，咱们慢慢谈？”
“不必了。他们说，要我们配合警察的工作，就在这里谈吧。”
摆明了是不打算给他面子和台阶了。
没招了。
赵局怒冲着老李骂道：“你们几个，是怎么回事？怎么办案的？不是说我只是请他们几个回来协助调查的？怎么还上手铐了？还动手打人？”
他们几个，忙乱中，从腰间掏出了钥匙，给我们一个个地打开了手铐。
我们一边搓着手腕，也不说话，一边看戏。
“对不起，赵局，我们，不知道，不知道他是...”
“混账东西，不管他是谁，你们也要依法而行，怎么能这么办事呢？还不滚过来给董秘书道歉？”
老李三人，如聆要旨一般，赶紧对着董秘书深深地鞠躬。
“对不起，董秘书，我们错了。”
董秘书脸上仍然阴沉，看都不看他们。
而是看着我们。
赵局知道他什么意思了。
这是要老李几个，给他们这几个嫌疑犯道歉。
咬了咬牙，不这么办的话，今天这事儿，估计是要没完了。
“去，给他们几个，也道歉。”
老李他们心里再不乐意，也不敢和他硬刚。
心不甘，情不愿地转头对着我们：“对不住了，小于同志几个。我们办事太操切，请你们原谅。”
我赶紧摆一下手：“不敢当不敢当，配合警察的工作，是我们老百姓的义务。”
小廖他们心里都乐开了花。
老大这家伙，也太能上眼药了。
董秘书才点点头，站起身来。
“董秘书，去我办公室坐一下？”
“我就不坐了。处理他们，是你们内部的事务，我就不干涉了。”
听到这话，老李他们都惊呆住了。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是要局里处理他们。
妈的，刚刚这鞠躬和道歉，白干了啊？
董秘书出了羁押室，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
“赵局啊，明天，市里开政法公安系统的表彰大会。你也会参加的吧？”
“会的。”
听到这话，老赵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
“嗯，这几个，明天也要参加。还有，那个小于同志，是拥警模范，良好市民，优秀外来工代表要发言的。希望明天，他能走得出这个市局。”
说完了话，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话已经说到了，事情要怎么办，看你这个赵启明自己的吧。
老赵将他送出了市局门口时，市府的专车已经在门口接了。
他冲着老赵点点头，上了车，疾驰而去。
赵局一脸的扭曲，快步地回到了办公室。
老李他们三个，一脸大便的样子早就在办公室里等着了。
“赵局，这...”
“这也不能怪我们，谁知道他是...”
啪的一声响，老赵猛地拍了一下办公桌。
把烟灰缸都差点震落在地上。
“你们几个，就知道给我惹事儿。先停职检查吧。等上面的意思再看情况。”
“什，什么？局长，我们，我们可是听你的命令去办的事儿啊。你不能这样。”
老冯和老万急了。
怎么也想不到，又要背这个锅。
老李心里也有些不痛快，但又不敢说些什么。
“怎么，你们还不服了？我现在还在头疼，怎么给局长，市里交待呢。给我滚。”
三人一脸的灰败。
好好的一次任务，立功的机会，弄成这个样子。
“那个，局长，那个于泽他们？”
“还问个屁啊，赶紧给我放出去。没听见他们几个，要参加明天的大会吗？”
我们几个，来市局看了一场大戏，又把我们马上放出来了。
确实有些遗憾。
我们几个昂着头出了市局大门。
出大门的时候，我们都纵声大笑了起来。
笑声传到了楼上，传到了老赵的办公室。
他开着窗，看着我们昂首阔步地离开时，脸色阴沉了下来。
双拳紧握着，狠狠地砸在了窗台上。
......
“老大，这事儿，就这么完了？”
阿耀扯了一下包扎带。
他这个伤员，他们都没有放过，用手铐给他狠狠地铐着。
这么一番折腾，伤口应该是有些绷线了。
衣服里都渗出血水来了。
我将烟点燃，递了一根给他。
“草，哪这么容易。这帮狗东西，是盯上我们了。想用我们这点事儿，来背老蒋那口大黑锅啊。”
“啥？要我们背他的黑锅？草，凭啥？”
“凭人家有钱。凭人家有势。”
“那怎么行？草，真当我们的泥吗？想捏就捏？”
我笑着弹掉烟头。
“之前，一直对付金碧辉煌，东曼和东星，没空出手来料理这帮害群之马。这一次，轮到他们了。”
几个好事的家伙，双眼都爆出了光芒。
“打个电话给那个小帅，说我找他。”
小帅，是我在里面当霸王龙的时候认识的。
他出来没多久，在其它娱乐场里碰上我后，就一直联系着我，想跟着我干。
行吧，你有这心就行，但不够啊，投名状拿出来吧。
......
夜色下的莞城，一半光亮，一半灰暗。
市中心，灯火辉煌。
市郊以及众多发展的工地，现在都黑着灯火。
李队长，老冯和老万白天交了检查报告，停职。
晚上，三人郁闷到不行。
约着来这家白天老赵他们来过的红楼私房菜来吃饭。
这里也是老蒋旗下的产业。
吃饭啥的，老李还是能免一个单的。
这里的景色相当的优胜。
边上有一个难得一见的市内小湖。
周边都是高档小区和别墅区。
私房菜馆开在这里，就是一个高档的象征。
他们三个，要了两瓶五粮液。
边喝边骂。
“妈的，老赵一点用都没有。为了要升职，天天就知道拍上级马屁。碰到点事情，就让我们背黑锅。草。”
“何止。明明是我们为了他出头，去搞那个什么于泽。话都不帮我们说一句，钱他拿得最多。妈的，我们最多就是在这里吃个饭，签个单啥的。草。”
......
三个失意的男人啊。
他们的车，就停在菜馆后边的停车场里。
我在树影下慢悠悠地骑着车。
看起来，像是个刚刚下班的小工人。
骑了几分钟后，到达了私房菜馆。
里面就是停车场。
有一道半人高的灌木丛，将里外隔了开来。
我将车停了下来，蹲下来看了一下鞋子。
然后整理起鞋带起来。
我一边整理，一边对着木丛里低声问道：“怎么样？”
“来了。他们几个在吃饭。车子就停在前面一点的停车场里。”
是小帅的声音，他就藏身在这里。
“好，去摸一下他的东西。记住我的话，不要露脸。要拿紧要的东西。”
“知道了，泽哥。放心，一定办得漂亮。”
他是个扒手。
而且是个专业的扒手。
我给他的任务是，从那个李队长那里，摸点要紧的东西出来。
越要紧的东西，越好。
这件事给我办好了，他就是天堂的员工了。
以后，跟着我混。
他联系我的时候，我才知道了一件事。
现在整个城南地区，全都传开了。
地道帮，现在已经是城南最牛逼的团队了。
和我们作对的，都被我们打倒了。
多少人都羡慕，想加入我们混饭吃。
我打电话让他来办事的时候，他问都不问什么事就跑过来了。
那个样子，我就算要他现在去刨自己的祖坟，他好像也能答应似的。
去开个车，在车里摸点东西，那不是小菜一碟嘛。
我的推测是，他们这种人，肯定会有一些重要，甚至见不得人的东西。
但不一定会带在身上去吃饭。
很有可能，会放在车内。
毕竟，够胆去摸警车的人，整个莞城，也没几个。
小帅借着夜色，从丛林中慢慢爬到了那台大众后面。
“嘀”的一声鸣响，那台车，悄无声息地被打开了。
小帅轻轻地将车门打开了一条缝，左右看看无人，一个闪身，就进了车里面。
然后又轻轻地将车门关上了。
半分钟后，他的瘦小身影，从车上下来。
手里，多了一个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