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
白少羽来到青云武馆。
“少羽,今天来这么早?快进来坐吧…咦?”李青云正准备招呼对方进入院子里,却突然眼神微微一凝,“你受伤啦?”
“咳,”白少羽轻咳了一声,摆摆手道:“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他走进院子里,一眼就看到,小鲤鱼有模有样的施展着拳脚,正在勤奋练功。
“舅舅!”
小鲤鱼见到他,高兴的喊了一声。
“小鲤鱼今天好努力啊,这么早就在练功?”白少羽有些惊奇,“你练的这是什么武功啊?”
白少羽印象当中,小鲤鱼虽然懂事,可唯独在练功这件事上,好像从来也没有这么积极过啊。
而且,换做以往,小鲤鱼见到舅舅,早就一脸雀跃的扑上来了。
可是今天,小鲤鱼高兴归高兴,却只是远远招呼了一声,便再无下文,仍然是停留在原地,继续一板一眼的练功。
李青云笑而不语。
昨天下午,小鲤鱼绞尽脑汁,百般卖萌,却终究还是不幸输给了小胖墩。
所以,小鲤鱼知耻而后勇,一大早就起来勤奋练功,想要一雪前耻。
“舅舅,小鲤鱼练的是易筋锻骨篇,这是九阴真经里的武功,可厉害可厉害啦!”小鲤鱼便一脸骄傲,大声说道:“等小鲤鱼练成了以后,就能像静锅锅一样厉害,不仅不会生病,而且还能变得力气很大很大。”
她小手两边张开,眉飞色舞的比划着,仿佛用自己的胳膊长度,可以丈量出力气的大小。
“易筋锻骨篇?九阴真经?”
白少羽闻言,不禁哑然失笑,不经意瞥了姐夫一眼,表情有些古怪。
当日李青云一掌将赵莽拍成废人,白少羽也在现场,有幸亲眼目睹。
后来因为小鲤鱼的炫耀,以及某个捕快的解说,白少羽这才得知,姐夫所使用的武功,唤作降龙十八掌,是出自小说《射雕英雄传》中的绝世神功。
在这件事之后,白少羽还曾专门抽出空来,将这本小说找来看了。
从小说作者的名字,他能大概猜到,那多半是姐夫的笔名。
上次听小鲤鱼说,姐夫是用一阳指,为小鲤鱼治病,那时候白少羽只顾着替小鲤鱼感到高兴,心里激动万分,后来又遭逢了一系列变故,便忽略了过去。
此时此刻,再次从小鲤鱼的口中,听到了《射雕》中的武功,白少羽难免感到颇有些惊奇。
他如今已经知道,姐夫其实是个惊世骇俗的大高手,武功深不可测。
对于姐夫教给小鲤鱼的武功,他自然也不敢等闲视之。
“是呀,是呀,易筋锻骨篇,还有九阴真经,可厉害可厉害啦!”小鲤鱼还是很讲义气的,有了好东西,便忍不住想要跟舅舅分享,“舅舅,你要学么?小鲤鱼可以教、教、教…”
小鲤鱼说到这里,突然想到爹爹好像嘱咐过自己,要有保密意识,武功不可以随便教给别人,便有些结巴了起来。
“舅舅不是外人,小鲤鱼可以教他武功的。”李青云见她卡壳,小声提醒道。
小鲤鱼闻言,顿时眼神一亮,如得大赦,嚷嚷道:“舅舅,你想学易筋锻骨篇么?小鲤鱼可以教你呀…”
“哈哈,多谢小鲤鱼呀,”白少羽先谢过了小鲤鱼的美意,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舅舅年纪太大啦,不能随便改练其他的武功,不然会走火入魔死掉的。”
“啊?舅舅会屎掉么?”小鲤鱼大惊,连忙收回成命,“那舅舅你不要学易筋锻骨篇了,小鲤鱼还是自己一个人练叭!”
她说完拉开架势,果然是专心的练了起来。
“少羽,我看你有伤在身,是发生什么事了么?”李青云这时才有空,询问起了小舅子的伤情,“其实小鲤鱼的提议,你可以考虑一下的,易筋锻骨篇不算顶级内功,但在疗伤方面,倒是颇有奇效,且这门功法中正平和,中途改练也不会有走火入魔之虞。”
“咳…”白少羽捂着胸口,轻咳了一声,摆摆手道:“些许小伤,将养几天就好了,姐夫不必为我操心。”
他本来不知道,小鲤鱼所说的九阴真经和易筋锻骨篇,究竟有没有小说里面所描述的那么神奇。
可姐夫既然说了,易筋锻骨篇在疗伤方面,颇有奇效,这无疑就跟小说描述的对上了。
如此一来,白少羽自然是万万不敢轻易接受了。
“不过,”白少羽压低了声音,“我今天来,主要是想提醒姐夫一声,当日被姐夫生擒的那个青年,恐怕是大有来头的,姐夫最近一段时间,最好多加小心。”
“哦?”李青云挑了挑眉梢。
其实他当日见到那使鞭青年的身手,就知道对方来头肯定不会小了。
毕竟,对方年纪轻轻,能够练就这么一身出类拔萃的武艺,若非自身天纵奇才,无师自通,那多半就是有名师指点。
“昨天晚上,有人闯入白家的地牢,想要救走那青年,”白少羽低声道:“对方使一条灰扑扑的长鞭,武功简直强得可怕,地牢的守卫,几乎没人是对方一合之敌,顷刻间就被杀了个片甲不留。当时我和林伯爷也正好在场,林伯为了救我,不幸被鞭梢擦中…只是被擦中了一下,就断了足足四条肋骨,呕血数升,几乎当场丧命。”
李青云闻言,不由微微一凛。
难怪今天陪着白少羽的保镖,不是林伯,而是换成了两个生面孔。
他问道:“你也是被那人打伤的?”
“我所受的内伤,其实不是直接被对方打伤,而是在扶住林伯的时候,承受了几分对方的余劲,以至震伤了脏腑,”白少羽心有余悸道:“幸好姐夫赠我蛮庐神兵,一刀劈出,刀气纵横。对方忌惮神兵之威,不愿损毁了兵器,这才不得不暂避锋芒。否则别说林伯,恐怕连我都没法活着来见姐夫了。”
“对方若真有你所说的这么厉害,仅凭着一柄蛮庐弯刀,你恐怕还远不足以与此人争锋。”李青云皱起眉头,“既然少羽你此刻还活着,莫非是对方救了人之后,就直接走了,没有与你为难?”
“姐夫你这回可就猜错啦。”白少羽摇了摇头,低声道:“对方并没有对我手下留情,但也同样没能把人救走。因为当时地牢里,突然又闯进来一人,身穿着白家下人的服饰,黑巾蒙面,拦住那人,赤手空拳,便与那人斗了个旗鼓相当,那人见事不可为,只好无奈退走。”
“咦?”李青云诧异的轻咦了一声,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白少羽显然猜到了他在惊讶什么,“姐夫,你也觉得奇怪是不是?以那人所展现出的武功之高,整个白家,甚至即便是我那身为家主的爷爷在场,恐怕也未必是那人对手,可这个突然闯进地牢的蒙面人,却能与对方斗了个旗鼓相当,最终惊走了那人。”
“不错,此事确有些奇怪。”李青云点了点头,“蒙面人既出手阻止那人救走使鞭青年,也没有伤你,多半是站在白家一边,可对方却又蒙着面,显然是不欲暴露身份。如果对方是白家人,此举并无必要。可若非白家人,对方潜伏在白家,恐怕大有图谋。”
白少羽便有些欲言又止。
李青云察言观色,突然一怔,“你知道蒙面人是谁?”
“姐夫你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白少羽犹豫一下,沉声道:“但还请姐夫务必保密,此事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不可再说与第三人知晓…”
“是第四个人…”小鲤鱼突然嚷嚷道:“舅舅,舅舅,还有小鲤鱼也听到啦!”
“嗯,小鲤鱼说的对,是不可再说与第四人知晓…”白少羽看她一眼,有些无奈的改了口。
“嚯嚯…”小鲤鱼原地蹦跶一下,很是得意的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她在得意个什么劲儿。
“先前我说得太过简略,”白少羽说道:“其实那使灰鞭之人,与那蒙面人是有过一番对话的…”
李青云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白少羽接着说道:“双方交手数个回合,不相上下,那使灰鞭的人突然很惊讶的说了一句,‘咦,养吾真气?养吾正心诀?阁下身为儒家弟子,不去朝堂扬名立万,却何以屈为一无名家仆?’”
“儒家弟子?”李青云有些动容。
与前世儒家弟子大多为文弱书生的印象不同。
这个世界的儒家弟子,讲究的是文、武双修,将思想、理念融入武道,可没有几个是书呆子,更不文弱。
那些成名的大儒,无一不是赫赫有名的武道强者。
而且,儒家思想,追求的就是治国平天下。
所以绝大多数的儒家弟子,最终都会进入朝堂,践行自己的思想。
也正因此,数千年以降,儒家始终是天下显学,力压释、道、魔三家。
但凡是学有所成的儒家高手,往往都是在朝堂身居高位,很少会混迹于江湖。
那蒙面人既有这等武功,却居然甘愿屈为家仆,不用想也知道,其中必有隐情。
“那人是这么说的,想来不会有错,何况,蒙面人也并未反驳,”白少羽道:“蒙面人被点破身份,并不慌张,只淡淡回了一句,‘阁下身为伏牛派护法长老,不在南疆作威作福,跑来归禾城撒野,我看你也是活腻歪了’,蒙面人虽然故意嘶哑着嗓子,变化腔调,可我还是听出了一些端倪…”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突然问道:“姐夫,你可还记得,一直跟在我爹身边的裴爷爷?”
“你是说裴管家?”李青云有些惊讶,“自然是记得的,印象中好像我每次见到岳父大人,这位裴管家都在左右,没想到此人竟是一位儒家高手?”
“别说姐夫你了,”白少羽摇头苦笑,“我从记事起,就认识裴爷爷,朝夕相处几十年,却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裴爷爷其实是会武功的,而且还是高明至斯。”
“我现在只好奇一件事,”李青云突然道:“岳父大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这位管家,其实是一位儒家弟子,且拥有一身极高明的武功?”
“这我就不知道了,”白少羽皱着眉头,“不过,有一桩事,我倒是觉得颇为奇怪,裴爷爷在白家这些年,一直都很低调,没什么存在感,极少与白家的其他人接触,而且说是管家,可其实既不掌财,也不管账,只一直形影不离的跟在我爹左右。”
“这是白家的家事,少羽你自己权衡,是否要提醒岳父大人,我就不多掺和了。”李青云听到这里,眼神微微闪烁一下,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还是说说那使灰鞭的高手吧!伏牛派一直蜗居南疆,门下弟子极少履足中原,但窥一斑而知全豹,其护法长老武功如此高明,恐怕其他人也差不到哪里去,不可小觑。”
裴管家整日与岳父大人形影不离,要说岳父大人对裴管家的底细,完全不知情,李青云是不信的。
岳父大人多年来,一直以浪荡子的形象示人,整日除了吃喝玩乐,从来不干正事,是出了名的不靠谱。
可如今看来,其中恐怕大有可疑。
但正如李青云所说,这是白家的家事。
他一个外人,就不便掺和太深了。
白少羽点了点头,心知姐夫应该是猜到了些什么,只是涉及到了长辈的隐秘,不好多说什么,才如此生硬的转移话题。
其实他心里对自己的亲爹,也同样是疑心大起。
但父亲既然苦心孤诣,几十年如一日的藏拙,想来其中必有苦衷,他自然不会随便拆穿。
事实上,今日若不是当着姐夫的面,他绝不会随便说出裴管家的秘密。
见姐夫转移话题,白少羽也心领神会,顺着接了下去,“我打听过了,伏牛派的护法长老有两位,左护法名叫陶轩,擅使判官笔,对不上号。右护法兰烈风,趁手兵器是一条灰蛟鞭。听说他有个徒弟,叫做巴彦伟,想来就是地牢里的那青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