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阿达里有些疑惑的看着城下的周军,前排那支身材高大的重甲兵必然是精锐中的精锐,可这才刚刚开战,难道孟浚打算一开始就用尽全力吗?
阿达里安慰自己,周军大营一动,自己已经遣快马,朝着北面疾驰而去,估摸时间,只要守个两三天,摄政王的骑兵就能突袭周军的屁股。
阿达里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城下的周军,根本没注意到地底下的动静。
就在引线点燃了十几秒后,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出,大地仿佛鼓起一般,又猛的炸开,那非人力所能摧毁的城墙在这恐怖的威力下,犹如纸糊一般,砖石飞溅,烟尘滚滚。
这次爆炸的威力极为惊人,不仅破坏了城墙,连同其下的地基也被摧毁,爆炸形成了一个广大的坑洞,从底下爆破与孟浚之前在镇江城下用大炮硬生生砸塌不同,这次没有乱石嶙峋的斜坡。
沧州南面城楼盘的一部分城墙,瞬间被炸开了一个大洞,伴随着阿达里惊恐的眼神,和撕心裂肺的尖叫,战争开始了。
阿达里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懵了,他倒是听说过济宁城是被火药炸塌的,可这回周军根本没有用甬车来掘城。
这时旁边的清军大声喊道:“是地道!是地道!”
阿达里脑子里确实没想到孟浚会掘地道埋火药,不过此时想这些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城下的重甲军已经开始朝着缺口挺进。
阿达里旁边的那名清兵又惊慌失措的喊道:“甲军,是重甲军!贼人的重甲军上来了!”
阿达里本就气急,又听到这话,转身一脚将此人踹倒,大骂道:“老子看不见吗!喊什么喊!”
随后阿达里立刻组织人手,一面朝城内征调预备兵,一面将城楼上的守军安排下楼,先行堵住缺口。
城墙破了这么大的一个洞,足以让二三十人并排入城,阿达里觉得周军怎么也不可能再从城墙上登城,也确实如阿达里所料,周军眼睛只盯着这个大缺口,确实没人爬墙。
而此时的高易,正咧着嘴,哈哈大笑,这大笑的声音让战场上听到的将士们感到心安。
虽说爆炸产生了浓烈的硝烟和尘埃,遮蔽了高易的视线,但是身上这身昂贵的重甲,显然给了高易极大的信心。
高易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满带硫磺味的空气,随后长刀一指,大吼道:“密阵行进,持械者,杀无赦!”
而清军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原本城上严阵以待的防御体系瞬间灰飞烟灭,在这片区域偶有幸存下来的士兵,或惊慌失措,或茫然无措,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
阿达里组织下城的清军仓促之下,根本不是重甲军的对手。
在高易的带领下,重甲军如无情的杀人机器般,碾压过每一个敢于挡在前方的敌人。
在后方观战的冷僧机心中百味杂陈,感慨,痛惜不一而足,在沉思片刻后,冷僧机决定求见孟浚。
在一番安全检查后,冷僧机被带到孟浚身旁,孟浚有些疑惑,但还是笑着问道:“冷将军可有何事?”
冷僧机其实不姓冷,应该称呼为叶赫那拉·冷僧机,他是叶赫那拉氏酋长金台吉的族人。
(多嘴说一句叶赫那拉·金台吉,叶赫那拉·扬吉弩之子,纳林布禄之弟,叶赫部联盟末代盟主,后为建州部努尔哈赤攻灭,天聪元年,冷僧机才归降皇太极)
冷僧机跪地道:“大王,末将在旗人中颇有几分薄面,若大王允许,末将愿为大王招揽降兵。”
孟浚闻言,有些沉默,过了片刻,孟浚点点头道:“好,愿意归降者,本王皆赦!”
早在湖广之战后,孟浚就已经在思考对八旗兵的处理方式,在清廷势强时,孟浚俘虏的八旗兵也很少,对这些人,孟浚都是悉数斩杀,用以坚定诸军之意志。
但现在,清廷似乎就剩一口气了,若是依然不愿接纳一些叛兵,那只会让八旗兵皆宁死不降,那么必然需要付出更多将士的性命,即便是为了分化瓦解,对八旗降兵的政策,也到了要改变之时。
俞安率一队孟浚亲卫,保护着冷僧机,冲上了沧州前线。
而这个时候,高易的重甲军已经打开了局面,已经深入到沧州城的大街上,柏永馥与钱彪的部队紧跟其后,他们利用重甲军打开的局面,进一步扩大战果。
阿达里对着眼前的一切,内心充满了恐惧,他没想过,昨天还在和自己对骂的周军,竟然一天就攻进城来。
此刻,他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孟浚,但悔恨已没有任何意义,唯有拼死一搏,或许还能挽回一丝局面。
随着八旗近三千人的生力军抵达,阿达里心中升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八旗兵在街上组成阵列,前面三排也是身披双层甲的重步兵,一时间竟然也堵住了高易的重甲军。
双方甲兵,长矛盾牌交错,在重甲交战的双方,没有撕心裂肺的喊杀声,只有沉闷的兵器相交和士兵低沉的吼声。
只是阿达里没能堵住缺口,因此源源不断的周军从缺口中涌了进来,在正面重甲相持的情况下,柏永馥和钱彪一人朝左,一人朝右,试图将清军包围在城中。
除了正面对抗的八旗兵外,沧州城内的守军在抵抗周军的进攻上,显得格外无力,周军一入城,不说望风而逃,也可以说是一触即溃,一时间沧州城内,到处都响着“周军入城了!”“城破了!”这样的话。
随着时间的推移,钱彪和柏永馥将西门,东门相继夺取,而在夺取北门时,守城门的是八旗兵,人数有近五百人,柏永馥和钱彪所部还颇费了一番手脚,但在士气,心理,以及人数优势上,北门也被周军夺取。
城内残余的八旗兵已成瓮中捉鳖,冷僧机看着那些曾经号称无敌的八旗子弟,现在却如同野草般随意的倒毙于路肩。
看着这血肉模糊的战场,冷僧机跃马而起,高呼道:“东西南北,四门皆围,周王有命,降者,皆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