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一战,拜音图所部,折损严重,三万五千余绿营兵,伤亡过半,八旗一万三千人,亦阵损四千人,拜音图从进入山西前的六万部众,至此仅存不足三万人。
在攻破太原后,拜音图本想将太原城墙摧毁,只是多尔衮急令拜音图回师京城,时间来不及,因此拜音图只在太原留绿营兵五千,并在阳泉,固关等进入山西的关隘,皆留存部分兵力,用做再次入晋的通道。
而在拜音图撤军后不久,太原府各县便开始对太原清军阳奉阴违,供应粮草之事不是缺斤少两,便是陈粮旧米,而在太原城外更是出现义军的哨探。
多尔衮回师北京的次日,便遣兵南下天津,欲驱逐天津城下的三千周军,而在天津城下的周军,在多尔衮回到京师的当夜,便收到青鸾卫的密报,连夜撤离天津,从海上南撤。
…………
济宁城外,周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赵用平对是否继续北伐,心中有些犹豫,虽说大军北上,并未经历多少血战,军心士气依旧高昂,战力也未折损多少,可在全局来看,赵用平所占据之地,几乎全是运河两侧之城池,其余之地,仍归于清廷治下。
而且如今大军已至济宁,远离金陵后方,纵然军粮补给有水师运输,可这后勤补给线实在过于漫长。
因此赵用平在思索许久后,决定暂缓北伐,一面在济宁城休整大军,并等待榆园军的到来,一面侦骑四出,发布招降书,对山东,甚至河南之地的县城进行劝降。
赵用平以夺徐州,攻破济宁的大胜之威,对各县之劝降信,而信使所至,诸多县城望风而降,滋阳,宁阳,邹县,泗水,金乡,嘉祥,汶上,阳谷,寿张等县或是县官开城请降,或是守军自发而降,亦或是县官挂印而逃。
唯有曲阜虽未开城请降,但对赵用平的使者也颇为礼遇,此时的衍圣公孔兴燮是孔子第六十六代孙,至今年龄不过六岁而已,上任衍圣公孔胤植在前年已经逝世,此时的衍圣公府主事之人,乃孔兴燮之母陶氏以礼制为由,拒绝与使者相见,但吩咐人以高规格的场面,礼待使者。
山东巡抚吕逢春,一面抽调济南府,青州府各县之守军,齐聚济南,一面向多尔衮请援,可在暗中,却又悄悄派心腹,密至济宁,面见赵用平。
吕逢春,辽东人,明举人出身,关外尽失后降清,顺治元年任参领,顺治四年任山东巡抚。
辽东出生的汉人,早年跟随清廷的,自然深得清廷信任,若是没有变故,这些人自然对清廷忠心耿耿,只是在屡屡兵败周军之手的情况下,人心易变。
如今赵用平一路势如破竹,吕逢春倒不至于说谈虎色变,只是他也要为了家族,为了子女,更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而吕逢春之密使,联络赵用平之意,则是希望赵用平可以一路北上京师,而不转而东进济南,而济南之军绝不会出城一步,一旦周军拿下京师,则其必会立刻举旗反正。
对此,赵用平颇为不屑,这等老而成精之人,无论周军胜负,其稳坐钓鱼台,不过这也符合世人之心,投机之辈。
赵用平之捷报几乎是隔几日就要发往金陵,金陵城内的百姓从一开始的欢呼雀跃,到如今的波澜不惊。
城中百姓士绅,皆是对如今局势大为乐观,纷纷言虏廷已经不堪一击,大军北伐,可一举收复旧都,荡平天下。
钱彪见状愁眉苦脸,他又一次找到孟浚,对其说道:“大王,赵用平北伐,天天发捷报,咱们一直待在金陵好没意思,不如大王亲征,咱们一路直冲北京可好?”
“本王考虑考虑,你先回去,急什么!”
孟浚对赵用平势如破竹的态势也有些惊讶,他知道自从多铎兵败湖广后,清军必然会走下坡路,只是不曾想,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诸多县城,纷纷易旗,俨然一幅王师北上,箪食壶浆的场景。
虽然这些城池基本没有八旗驻军,但是这也说明,周军已经在北方,声势渐增。
孟浚在打发走钱彪后,召见了顾炎武,对其问询道:“先生,吾欲亲往前线,又恐后方不宁,实是心烦意乱!”
顾炎武答道:“林统镇麾下七万余众,若有变,当即可南下长沙,而赣州又有韩统镇所部严防李成栋,大王若北上南面当能无恙,而一旦有事,也足以坚持至大王回返!”
孟浚留守金陵,一开始他只是想让赵用平用北伐来威逼多尔衮撤军大同,现在目的达到了,甚至更为惊喜,兖州府一带,诸县望风而降,这让孟浚看到了一丝可以直接夺取北京的希望,若是两京在手,北方或许可直接传檄而定。
而在和杨恩的相谈中,杨恩却是眉头紧锁,迟迟不语。
孟浚见杨恩的脸色,问道:“慕德,你有不同之见?”
杨恩道:“大王,属下认为,清廷虽败,但还未至山穷水尽之时,赵统镇所部,实为一偏师,其部精锐不过是重甲军,破虏军,以及武安镇,余者,高进库,降军所编,刘体纯等三镇又是忠贞营所改编,大王若是亲征,胜负不可预料啊!”
孟浚又道:“吾若亲征,以慕德之见,胜负几何?”
杨恩想了想,摇摇头道:“大王屡经战阵,而臣不过是一书生,已久未随军,如何能知,若大王决议亲征,那臣只能尽力为前线供给军粮,但臣心中所想,如今大王已据优势,何不慢待时机,蓄积实力,以煌煌之师,无可匹敌之力,彻底荡平北方,何需弄险!”
在杨恩走后,孟浚独自漫步于府中,清凉的晚风吹拂着他的面孔,杨恩所想乃是从赵用平的军事实力出发,而孟浚着眼天下局势,南面依旧平静,北面却是人心转变,从诸县归顺中,孟浚看到了北方之民,对清廷已经逐渐失去了畏惧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