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一战结束后,孟浚仅仅是投降的俘虏便已经超过十万人,这些人一日耗粮,就已经超过五百担,而这还是最低消耗,保证这些俘虏能活着的必要条件,孟浚也无法长久的养着这些人。
这些俘虏,很多都是农民,工匠,商贩,都是被金声桓强征而来,毫无从军的经历,为此孟浚命部下予以甄别,工匠尽数征用,而农民商贩,愿意回家者,发放口粮,令其各自归乡。
命令下达,很多俘虏松了一口气,愿意让人走,不管是不是周王看不上自己,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能离开这血肉杀场,自然是好事。
这些俘虏陆陆续续的领取口粮,离开战俘营,踏上回家的归途,而还有近三万人,因为各种原因,而无处可去,这些人大多是孤寡之人,或则家中没有田地,或则家里根本就没人,家园尽毁,在这乱世之中,他们又能去哪?
孟浚只能让这些降兵暂留营地,准备遴选壮丁,充入效命营,而原先效命营军,有功者或为军官,或入正兵。
此时南陵城郊的战场上,尸横遍野,原本涓涓细流的血液已经干枯,这些血液使得土地被浸透成黑褐色。
只见战场上,无数的民夫忙碌地穿梭其中,他们神情疲惫,欲欲作呕,残酷的战场让他们手脚冰凉,脸色苍白,但手中的动作却不敢有丝毫停歇。他们要将这些战死的士兵尸体分开搬运,必须尽快清理战场,以免造成更大的瘟疫和灾难,整整两日时间,战场上的尸体才被清理干净。
旭日初升,刚刚出来的太阳犹如温和的触手一般,照在了南陵城的战场上,经过两日的打扫战场,这些辅兵将阵亡在这片土地上的双方士卒各自分开,周军阵亡士卒的名册都已录制完毕,这些阵亡烈士的家眷将会得到一笔抚恤银,有子女的也会进入新式学堂入学。
七月的天气炎热,这些遗体必须要尽快入土,周军搜刮了整个南陵城的棺材铺,又砍伐了附近的一些树木,制作了一些棺材,以供烈士之用。
虽然这一战,周军的阵亡人数并不多,且大部分的伤亡都是效命军这等降卒,但孟浚依然命部下筹集棺材,安葬这些英勇战死的将士,至于金军遗体,只是挖了几个大坑,掩埋了事。
在战场清理完毕后,透明人李闻道,找上了孟浚,言:“将士死于兵刃之下,愿为将士祈福,祈佑来生!”
孟浚对此自然毫无异议,随后只见李闻道身穿道袍,手持拂尘,来到掩埋将士之处,李闻道挥动拂尘,开始诵读《太上洞玄灵宝救苦妙经》和《往生咒》。
随着经文的诵读,空气中似乎凝聚起一股祥和的力量,李闻道的声音悠扬而庄严,旁边的顾炎武,沈从文,高易,皆是一脸肃穆的神情,就连平日大大咧咧的钱彪,此时都是一脸敬畏的神情。
半个时辰后,李闻道停下诵读经文的声音,随后缓缓展开手中的黄纸,那是他为阵亡将士准备的悼词。
“天地浩瀚,岁月悠悠,英魂永存,忠骨长眠。今我李闻道,在此为尔等英勇将士,念诵悼文,以慰在天之灵。尔等生于乱世,死于疆场,名虽未显于青史,功则与乾坤共久。
今再祷之,祈汝来世,得逢盛世,安居乐业,不受烽烟之苦,不历刀兵之险。
愿汝来生,得享天伦之乐,家庭和睦,夫妻恩爱,子女孝顺,共享天年之福。
愿汝来生,得见天下太平,百姓安居,国家繁荣,四海升平,共庆盛世。
愿天地神只,听吾祷告,赐汝来生之福,使汝得偿所愿,不负今生之志。”
待祭拜完毕,孟浚便率军准备回师金陵,他本想剿灭胡詹,谁知王富贵的军报传来,言胡詹,丢弃辎重,率军狂奔逃窜,追之不及。
回师途中,沈从文回想起那层层叠叠的尸体,心中感慨万千,金声桓一人之欲,数万条生命为其私欲而死于阵中,沈从文看着前方孟浚的背影,思索片刻,驱马上前。
“大王,此番征战,阵亡之卒,皆中国之兵,如今金声桓丧败失军,何不遣使劝降。”沈从文在马上对着孟浚说道。
孟浚闻言,语气淡漠的回道:“金贼杀戮百姓,屠城掠民,吾不愿赦之”
“大王,金声桓虽有罪,然若其愿降,既可不费一兵,不耗一粮,便可收取赣地,大军征伐,便是可胜,必有损伤。”沈从文又劝道。
见孟浚面露思索之意,沈从文又继续说道:“大王,自古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南昌城防坚固,金声恒虽兵败,其数路之军,合军一处,尚有十万之众,若其一意坚守,林将军所部虽精锐,恐怕也难以轻易克之,况且如今鞑虏虎视眈眈,若拖延日久,恐非良策!”
孟浚迟疑片刻,随即叹了口气,说道:“通文言之有理,或可一试,若金声桓愿降,吾便赦之吧。”
沈从文露出欣慰的笑容,道:“大王英明!”
……
而在径县城外,征南将军,林士奇大军刚刚抵达径县,就看到城外聚集了一大批百姓,他们满脸悲痛之色,在城外的还好些,家在城中的百姓,基本上家园尽毁,这些百姓看着又一支军队抵达,虽然知道这不是金贼的军队,但一个个还是惶恐不安,害怕的看着驶来的军队。
林士奇看着这些衣衫褴褛的百姓,沉思片刻后,叹了口气,还是决定调拨些军粮,施粥赈济,同时派人回报孟浚,请幕府调些官吏,安顿地方,这些百姓若不安顿好,恐怕很快就会变成流民,贼寇。
军情急迫,不能停留径县,次日,林士奇留下一部分粮食,又调拨一队兵丁维护当地治安,随后率军继续南下,追剿金声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