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78章)
梅丝透过干硬的木毯看到一团色彩扭曲的黑影从墙角边浮起;黑色的雨水从木毯上滑落,乌云也掉到地上,溅起水融态的黑气。
周围潮湿了起来,轰隆隆的震响从门的方向传来,血色的触手从缝隙中挤出来,翘起头,全都盯着梅丝。
“这间小木屋要变成阴间了”她自言自语,用木毯压住眼睛。
刀尖从地板中片出,顺着细缝勾掉了水泥,刀刀就直勾勾劈向床铺。梅丝放下半截木毯,看着自己断裂的半个身子,已经来不及呼喊……
……噩梦,黑影像蛇一样游动,集中流进天花板上的一点后消失了。她昏了过去,梦中的黑曜石机器人告诉她快点醒来;她再次醒来,又是同样的地方,她感到格外虚弱,使不上劲。
木屋开始晃动,她认命等死般的从床上拿起木毯盖到脸上。
破窗溅出玻璃碎,一只盔甲手冲向梅丝。
梅丝蹦到床下。
盔甲手则像长蛇一样,诡异的在瞬间盘踞了大半个木屋,并且还在伸长,那根本就不是正常的手臂比例了。
“噩梦”她还在自言自语。
拳头冲向她的脸,这次她跳不开了。
她深咽了口水,脑袋烫滚滚的,像灌了铅水后一样臃肿;睁开肿大的眼睛后,这还是原来的木屋,只不过这次她更加虚热,并且盗汗。
梅丝披着木毯冲向门,猛撞出一声巨响后,门纹丝不动,自己却坐到了地上。她慢慢地浮了起来,在她身下出现了一米长的细蜈蚣,瞬间铺满了小屋,撕咬着梅丝。
“你以为这有用?”梅丝大喊。
“不管你是谁,这就是你的伎俩吗,用小孩的噩梦来吓唬我?”
梅丝站起身,踩着那些东西,蜈蚣群中还夹带着红彤彤的眼球。周围的蜈蚣并没有一下冲上她的身体,只是在一个平面后尽情的挪动,就好像隔着一层透明的膜,但那层膜离梅丝越来越近。
最终,她被挤到不能动弹,只有眼球能在挤紧的人和蜈蚣群中慢慢滚动。
蜈蚣贴近她的四面八方,无数口撕咬后,她失去了意识,在最后一眼她看向木屋,门缝闪出一点白光;梦中,黑曜石机器人对她说话:“梦会变得越来越真实”
梅丝睁开眼睛爬起身,现在她又要多忍受一种剧烈的咳嗽了。她开始撞门,又低头看向门缝,门外的日光下站着剑圣和厄运之骸勇士。
“歪!我在这里,看这边!”她喊道。
门外的俩人只是面露焦急的等待着,一点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厄运之骸勇士的丑脸突然对上缝隙,多莉克吓了一跳,但她高兴极了。
梅丝的脸又忽然磕到地上,一只没有膀臂的手掌把她拽倒了。梅丝扭头瞅准来源——就在床下,她抓住凳子敲碎抓着自己的手掌,接着推去一堆东西堵上了床下。
她跑回门缝边,剑圣对着她摆出夸张但清楚的嘴型:“别相信任何人,我很快就到”
床铺爆炸了,飞出无数活蹦乱跳的血手,好像鲤鱼一般拍落到梅丝的身上。有的在扯她,有的在捶她,有点在用黑污的指尖抓她……
“你能不能有些创意,这个梦我三岁就不怕了!”
她在痛苦的狂热中巨幅咳嗽。
那床铺的爆炸在木屋上炸一个大洞,很快洞口模糊了起来,就恢复如初了,又忽然变成荧绿色,冒出一面不停穿梭的数字,接着显示出模糊的黑曜石影子。
他说:“梅丝,只要你相信你不会死,你就永远不会死”
在无数的断手中,一只手摁着她的脸,在那手心中有一个会动的简笔人,他的对话框上写着:“不要总相信你所听到的”
梅氏被无数的手摁死了。梦中,一个扭曲的黑曜石形象告诉她:“死亡即是解脱”
她在同样的地方醒来,自己的双手失去了力气,连坐起身都费劲。
“没有办法了”,她看着熟悉的肮脏天花板,满心的绝望,这样的挣扎在蜘蛛洞穴发生过一次,她也是努力地寻找和生存,吃了所有的苦难后,还是无法醒来,现在可能也是这种情况。
“如果我不能清理思绪,那我最好放弃思考,凭借直觉,冲出一条路!”
她翻身下床。
“是的”菲利轻轻的说。
“我听不见,我看不到,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的就是这样,我的女儿”她的母亲说。
“是这样吗?不!不!我听不见”,烂泥铺满上她的脚面。
“你掌握了方法,我是黑曜石机器人,现在不要思考”黑曜石机器人说。
“好的,思考是什么,又思考些什么呢……不不,停止思考!”冰凉的东西已经盖过她的手臂,烂泥让她寸步难行。
“放心,你还有时间,我预测了你的生命,你大概还能被玩弄一次”刹那说。
“混蛋!”
她一拳挥舞出去,发现自己正在碧蓝的深海中下坠,头上是无穷无尽的蓝色,身下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水压越来越大。
梅丝躺在床上,感受不到四肢,更可怕的是她的眼中只有黑暗,她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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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曲了,接着是爆炸,只有厄运之骸勇士被击飞了出去。在现实中,过剩的纯粹时间会自动结出一层保护罩,剑圣现在就盯着那弯曲的保护膜。
这里有两座重合在一起的小木屋,因为另一个世界塑造的时间幻影还没有消失。
“怎么样,我们打开了吗?”厄运之骸勇士问。
“开了”
在双倍的狼藉中,剑圣钻入开口;他走到里面,举起剑,抵着墙壁。
剑圣进到了屋内,梅丝躺在床上,四肢和头发都被切断,抠去双眼的脸上也都是刀痕。她没有死,还在冷静的呼吸着。
“梅丝,你还在吗?”剑圣问。
她只是冷静的呼吸。
“我的仪器显示她体内的多余时间已经消散了,刹那不可能再通过时间隧道入侵她”厄运之骸勇士说。
“她需要有人照顾”剑圣说。
“梅丝,你能听到我们吗?你已经离开刹那的时间幻境了”厄运之骸勇士大声说。
“该死的刹那!她永远走不出来了!”剑圣头一次这样愤怒。
剑圣找到干净的布包裹上梅丝,触碰那些伤口让迷失中的梅丝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梅丝被托付在爬虫国人的一间疗养医院中,剑圣为此和爬虫族达成了交易——就是一段时间的合作对抗飞虫族。
梅丝后续的故事大致为:在她来到这医院的第一天,人们和她交流、说话,但任何行为都得不到梅丝的回应;在喂食时,梅丝会有一些轻微的咳嗽反应,但渐渐的,各种自然本能反应都在减少。
直到最后什么反应都没有了,人们认为那是一个植物人,一个神经在慢慢衰退,并且还是一个全身残疾的植物人。
看护对院长表达不满:一个植物人为什么会送到这种精心护理的地方。院长就转告了剑圣的意识——那女孩什么都知道,但她就是不敢面对。
可没人相信她,所有人都把她当成植物人对待,冷淡又偷工减料的喂食。这个有名的不敢面对自我的白吃植物人就在这段时间传开了名声。
时间在现实的痛苦中一分一秒流逝,她撕裂的伤口长出伤疤,接着伤疤又消失,变成一道黑色的痕迹,最后黑色痕迹变小,变成永远无法抹除的胎记。
一年年后,梅丝的断发破天荒的冒出了新的橙发丝,这个新来的看护对此没有任何反应,除了对打理头发感觉生气。
一天夜班,她坐在看台上看报纸,今天她过得糟透了,所有人都出去庆祖一场重要战争的胜利,只有她们几个留在这里看护。
她对梅丝说,“我就像你,世界与我们无关啊……看看你好吃懒做的,什么都不用干,记得我刚来时,你的橙色头发比我还要鲜亮呢,现在只剩一头枯白的断毛咯。老天呐,你也是个苦命的人”
看护扯了梅丝的头发,一撮白毛就捏在她的指中,她拉开梅丝的嘴巴,把头发丢了进去。梅丝颤抖了一下,而护士提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全身也抖了一下,最后长叹一声:“苦命的丫啊”,就回到自己的看台去了。
第三年的假期实践中,来了一群学校小孩,他们终于有机会欣赏那个大名鼎鼎的植物人梅丝了。他们趁人不注意殴打她,扯她,大家都笑哈哈的,就好像在踢一棵小树,或者砸掉一颗树上的果子;孩子们当面笑话她,说她石头,骂她傻子,因为她不敢面对这全新的世界。
当晚,护士喂梅丝时注意到了新的伤口,也只是无奈的叹息一声。
时间十年十年的走,都好像无所谓似的,梅丝自己也不在乎了,如果她真的还算存在的话。
最后的一个晚上,一如既往的凝固黑暗像水一样在波动,并包裹着她,她渐渐的被直立起来,黑暗成了她的视野——她到黑色线条勾勒出佝偻的自己,看到小小的自己成长变大,看到了菲利,看到了自己悲惨的余身。
黑暗中出现了现实的光亮,这对沉浸在黑暗中几十年的梅丝来说则是炫目的光彩
光彩照亮了几十张摆放规整的床,就像她身下的一样。床上又忽然躺满了人,她感到熟悉,她说出某种自己听不懂但明白意思的声音。
床上的人像大虫子一样挪动身子,从被单中露出脑袋。梅丝看清了所有人都和她一样,被窃走了四肢,挖出了双眼。血从梅丝爸爸的身上溅到菲利身上,就这样溅过她童年时代所有亲密朋友的身上……这些红色的人们能做的只有在极度的痛苦中大声哀嚎和惨痛的哭泣。
那边,那边站着一个浑身通红的人,还拿着一把刀。
狼头在黑暗中印现,死神出现了。
他狰狞的双眼死盯着梅丝“来吧,免除痛苦”,他伸出手,递到她面前,梅丝低头看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变回巴赫马赫星时的身子——高大健壮又年轻的躯体。
“一劳永逸,抓住它,小梅!”年轻的菲利对他说,在床上浑身是血的菲利也嘶吼道:“抓住它!”
“不,我不会死,只要我相信!”她说完,发现周围的恐怖之景正在忽明忽暗的闪烁。
她突然伸出手,“不过我的这辈子是到头了”,抓紧了死神的手,一阵极恶扭曲只发散到一半就停止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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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躺在小木屋中,手中捏着木毯子,接着是敲门声,门自己开了。黑曜石机器人端正的站在门外,他说:“你可以出来了”
梅丝放下木毯,走了出去,在她看向木屋外的鸟语花香时,就意味着她再也看不到另一个时空中的小木屋里的任何场景了,与此同时鸟语花香也立刻变成了混沌的扭曲。
梅丝还杵在时空规划局的时间旋涡中,她之前扣开的时间激流正从他们周围淌过,而她和黑曜石机器人被包裹在一个曲形的球体中,就让那些时间妖娆的从球面外流了过去。
这个模糊的黑曜石机器人开口了:“我知道你无所谓真相,但有人需要一个解释。你看对面,那儿也有一个时间曲面膜,里面躲着刹那。
“他是一个不属于任何准确世界的幻想生物,他能运用纯时间。他的能力就是当一个人的生命时间过多或者过少时,他就能插入其中,控制他所有的时间。
“他会消耗被害者的时间制造出噩梦,好拖垮宿主。你成功的躲过了他的第一次追击,但他依旧还抓着你;第二次攻击,他就带着你的被绝大多时间包裹的意识去往了几乎无穷无尽时间的时间规划局。那里就是你扣放的时间,他封闭了那片地方,这样他就可以给你设计无穷无尽的噩梦了。
“你,当时你在释放时间流,接着我出现了,他认为你和我是一伙的,于是他趁着你失去能力坠落、你的时间在迅速流逝的时候,他侵入了你。
“接着你所经历的全部事情都是真实的,你的生命时间化成噩梦,叠在这个现实上。所有死去的你还活着,你是每个人的态度,你会有多重选择。
“例如,你的某一次噩梦经历中遇到了剑圣,他把你送到了疗养医院中,随和没有任何中间过程的,你就继续到下一段记忆:你很早就离开了时间旋涡,被带到了蜘蛛巢穴,但当你的时间流尽,你的死亡也会如期而至,就像厄运之骸勇士告诉你的一样;同样的没有中间过程,你活了下去,被剑圣带到小木屋里吸收健康空气……这些所有的现实都叠加在这个现实中,也只有你能看到,也只有你能无缝的生活其中。
“那些空间对你来说不存在距离,看似甚远,甚至有悖时间流的线性,但对你来说那就是一条明晰、有效并且唯一合理的线。
“在噩梦中,你听到了我的话,因为你的超能力是我赋予给你的,我知道你的超能力可以超越时间,即使是你在想象中,和在额外的时间中”
“你是什么?我又是什么?这是什么地方?”梅丝问,黑曜石机器人变得清晰可见了。
“我是欣玫的机器人,不过我已经自我进化到了一定地步,我来自未来。我在时间裂缝中援助你,利用扭曲影响你,让你不断成长,训练你成为我的继承人”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里的雾气是不是散去了,你越来越清晰了”
“很简单,你的超能力需要你活下去,而刹那抓住你,所以你这条命是必死的,所以你死了,但是你的能力就是加速自我的时间实所有愿望,加速了那段时间,但是时间到头了,死神来了,两者冲突了,你就不得不活了。
“你杵在刹那控制下时间规划局中,所以你的超能力无法影响到外面现实,也就是说你的超能力是受限于时间流的快慢,原来是这样。其次你只是时间的利用者,而不是刹那,他可以控制时间,所以你的超能力具有极大的限制”
“那我死没死?我又是什么?从那里来?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这个地方越来越亮了?”
“梅丝,不要让两级对立和概念束缚住你,你的能力早已经超越了这一切,你的这种状态就和死与生一样的明确并且正统,所以有过这一次后,人们在说到死和生时,还会加上梅丝,缺一不可”
“是谁教你这些的”
“没人”
“你知道吗,时间在流逝,你把黑曜石机器人怎么样了?”
“我就是他!”
“你的模糊越来越靠近真实了,在这接近极限的尽头,我们已经靠到无限接近现实的现实了,看看你周围吧!”梅丝说。
周围每一条豆荚线形都展现着这个时空里的所有故事:梅死的到来,梅丝正在释放时间流,梅斯遇到黑曜石机器人,梅丝陷入爆炸,梅斯落地,梅斯陷入恐惧,梅斯在蜘蛛洞,梅丝在疗养医……所有的豆荚线形,你只要感知到一点,那些鲜活的时间记忆就会在你的时间记忆体上,或者是时间上留下印记,什么都是明晰的,所有的事间时间的尽头都有一个盔甲人——刹那。
黑曜石机器人看向周围,接着抹掉了自己的脸,露出里面的盔甲头部:“我总是做得太过火,不过我总算知道了你的来头,”
“你能模拟真实?”
“是的,我还知道了那阴魂不散的黑曜石机器人是什么”
“你知道吗,我的下一个愿望就是让你消失得无影无踪”梅丝说。
“你的能力能做到这些?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我刚刚预推很大一部分都会是现实:你在我控制的时间流中,也许你可以加速一点时间,去实现简单的愿望,也就是想缓慢的活着,但你无法拥有更多,因为你无法加速更多时间。时间随我的控制变快变慢,你永远不可能在这里实现庞大的愿望”
梅丝的超能力不是靠感觉和思想,或者必须得说出口才能实现,而是靠一种超级先验性奇感知器官,来自四维的超感觉,超越三维的任何奇怪的限制就能直接发号施令的。这是刹那无数次的攻击后得出的结论。
梅丝也免疫噩梦攻击,无可奈何,俩人对峙不下。
“打完了吗?你不想死就得控制好你的时间,当这里的时间流尽,就会是你的死期”梅丝说。
梅丝的超能力确实是实现愿望,代价是加速连带着自己的一圈时间;而刹那不想被秒,就得控制整体时间流变得非常慢,以限制梅丝的超能力。
“你有极强的天赋,只抓住一点缓慢的时间就能达到不死”,飘在时间漩涡中的刹那说。
一切都变慢了,但梅丝还是能够用缓慢的时间流速凝固出胡乱但饱满的全面防御,即使是没有预料到的攻击,在最后一秒也都能看清。
相对外界的五十年后,梅丝终于说出了长达五十年之久的一句话:“加把劲,我们每秒会花费时间规划局里剩余时间的500年,这样下去只要七百亿年,我们就能离开这里,那时候我会毫不留情的杀死你”
“你可真闲!”
俩人僵持在这时间困境中,刹那不敢放松时间流速,又杀不死梅丝;梅丝逃不出这里,也杀不了刹那。
梅死丝触向一个豆荚形线,她感受着一段记忆,是王杯的突然出现那段,她还有机会提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