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斐忌搬离督公府后,住进了藏娇阁。
一早,宫里就来传圣旨。
剥夺斐忌督公一职。
因他身负诸多命案与贪污事件,将他禁足于此。
未查清之前,斐忌断然不能离开,否则便是诛九族。
初一把人扔了出去,惹得太监骂骂咧咧,似乎全然忘记了斐忌的凶狠之名。
夜里,会死的。
此时斐忌站在地牢中,望着周遭被火焰熏黑的石壁,缓慢走向正中间的黄金笼子。
笼子很大很精巧,细看上面篆刻着佛文。
里面铺设着上等的暖玉,甚至还有格外处理过不会伤人的锁拷。
“我是不是把云卿尘关在这里过?”
初一微愣,“嗯。”
“那段时间的事,说说看。”
初一一一说过后,斐忌面色无波,“他比画像还好看?”
“是。”初一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尘主子……不是,云太傅是个十分温柔好看的人,您以前忘记过他几次,但每次见他第一面都会喜欢上。”
斐忌嗯了声,走进了笼子里,“定安塔没有入口?”
“对,全部封死,只有一个送饭的窗口,但频率很低,一般是三天一次。”初一说着脸色有些不好看,皇帝分明就是保障他活着而已。
“再查。”斐忌摩挲着地上的锁铐,“以陛下心思,恐怕是听见谣言,相信云卿尘的血有奇效,把他圈养起来了。”
初一听来都很难过,斐忌却是随口一说,“还有,这几日我歇在这里。”
“啊?”初一一愣,“您还没有恢复……”
“无碍。”斐忌盘腿坐下,“出去。”
“是。”初一迟疑道:“明月那里如何处置?”
“告知皇后,她自会处理。”斐忌淡漠说着,定定看着锁铐上的血迹,“命人提早准备,这两日就送明月离开。”
“属下明白。”
当初一离开,这暗室显得格外空旷。
斐忌指腹按在血迹上,眉头拧起。
虽对云卿尘有印象,但也只是印象。
按照初一所言,他对云卿尘应当格外喜欢。
前前后后因为他多次失控,甚至为他忤逆陛下。
但醒来后,他们好像就只成了陌生人。
听闻云卿尘的名字或是见他的画像,他都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入夜。
金银楼。
楮墨刚结算好这段时间的总账,眼前就多出了一道身影。
他猛地抬眼,是斐忌。
发生了什么?
短短一段时间不见,他的气息竟然毫不外泄了。
斐忌双手撑在桌上,偏眼看着他身边的册子, “凤阳山十三峰?成峡谷二十山?云卿尘送给你的?”
“嗯。”
“真大方。”
斐忌提起云卿尘为何如此平静?
楮墨不确定的问:“你又忘记了?”
“没有,我对他印象深刻,但无爱无恨,倒也奇怪。”斐忌随手翻看着地契和账目,“这片山林周围牵诸多势力,很是麻烦,你需要人手吗?”
“需要。”楮墨静静看着他,“怎么,怕我败坏了它们?”
“他给你这些,是给你底气吧。”
楮墨笑笑,“嗯,你倒是懂他。”
“懂也没用,这心对他毫无感情。”斐忌指指心口,“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这感觉倒也稀奇,等有机会再见他时,或许能找到答案。”
“他就在定安塔内,你想进,一定能找到办法吧?”
斐忌勾唇,“我是觉得,短期内,他并不想见我,况且我还有事要做。”
“你要对杨家下手了?”
“嗯。”斐忌点点头,“问你件事,双生蛊,天下只有一对?”
“是。”楮墨诧异,“你体内的双生蛊有问题?”
“死了。”斐忌似笑非笑,“我了解到,我过去对云卿尘的感情,但能为他做到这一步,我倒没想到。不知为何,我竟觉得,他是我一直寻找的少主人。”
时隔许多年,楮墨再次从斐忌听见了这位所谓的少主人,“为何如此觉得?”
“天底下有几个人像他一样如此大无私?”斐忌面露讽刺,“我从前当时蠢,完全没想到这种可能。”
“你怎么证明?”
斐忌轻笑,“不必证明,我们对对方都有天生的吸引力。不过,云卿尘本身或许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这笑,楮墨总觉得浑身发寒,“你想做什么?”
“不打算做什么,先解决掉杨家,斩断氏族之间的关联,再弄死皇帝。”斐忌懒怠的笑笑,“云卿尘推动的很快,我总不能浪费了他的心血。潼关和边关,他都有渗透,有意思吧?我啊,就是颗棋子。”
他点点楮墨那一沓地契,“你看你啊,他都送你这么多了,我,他说扔就扔,还让我忘记对他的感情。呵,这是人做的事?”
“你好像并不生气。”
斐忌笑笑,“所以啊,不奇怪吗?对他毫无情绪。”
“……”楮墨叹气,云卿尘是知晓斐忌早晚都知道他的存在啊,所以选择了对自己最残忍的手段。
斐忌靠在桌子边上,手里把玩着印章,“听闻凤家的事,有人帮你,是云卿尘吧?帮你稳定江南局势,他很可能想给自己一个退路。”
望着他那冰冷的眼,楮墨知晓这是警告,“在此之前,你要先保证他能活着出来。”
“老东西这几日正在大量收购珍贵药材,想来是养他呢,你多准备些。”斐忌点点那些东西,“告诉你,要极好的,我可不想他死在里面。”
“人太聪明也不好。”楮墨挑唇,“斐爷,你就没想过,你如此想是不是也在他的算计内?”
“……”斐忌抿唇,“他一个诡计多端的老男人,什么想不到?”
用六个月时间多次逼疯他,利用他极致愤怒下,一次次以外力逼出他体内残毒,正常人谁能想到?
他就没想过,有人这么厉害,如此掌控他的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