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渊说要在山里暂住一年。
    也就是说，他们接下来需要和平共处一年的时间。
    尽管嘴上答应了让对方留下，但楚墨可没有就此放松警惕。
    试探对方底细的想法，始终都在。
    要是真见一面就彻底放下防备，那才是真的没脑子好么？
    于是接下来的数十天，他时不时就会过来，“探访”一下自己这位所谓的邻居。
    重明有时会跟他一起，有时不会。
    因为这山里还有很多其他的鸟族，而重明是他们的老大。
    作为老大，自然还是没那么闲的。
    “……”
    楚墨浑身懒散地趴在池塘边，金色的猫眼半眯着，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那只飞舞的蝴蝶。
    日光和煦，清风徐徐，好一片惬意的风景。
    来了几次后，他最喜欢的就是趴在这里，看蝴蝶飞旋，听青蛙呱呱叫。
    以及用爪子，玩弄池塘边开着的那几朵白色小花。
    对于他的不请自来，梵渊似乎从来都不感到意外，反应也是相当平淡。
    猫的好奇心一向很重，当它们对某个事物，或是某个人感兴趣时，就会一直想要探究。
    当那只胆大的蝴蝶停在楚墨的鼻尖上时，屋内的梵渊仍在静静打坐。
    似乎不管发生什么，都无法打扰到他。
    “……阿嚏！”
    楚墨的一个喷嚏，成功赶跑了落在鼻子上的蝴蝶。
    原本待在荷叶上的青蛙，也扑通一声跳下了水。
    池面泛起阵阵涟漪，平静的现状终于被打乱。
    楚墨起身走到窗下，轻盈一跃，便再次悄无声息地跳了进去。
    在他看来，整座山都是自己的地盘，自然是哪里都能去。
    在灶房里转了一圈，没发现好吃的之后，他转头朝里屋走去。
    柔软的肉垫踩在地上，明明没发出任何声音。
    可梵渊还是知道他来了。
    原本正在榻上打坐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眸。
    楚墨身形微顿。
    不知道为什么，梵渊的目光仿佛自带一股无法忽视的威压。
    明明无形，却很难不在意。
    梵渊的视线再一次从他身上扫过，忽而启唇。
    “你每日除了睡觉……就是四处闲逛，调皮，就未想过好好修炼？”
    楚墨不禁一愣。
    而后嘴硬道：“……谁说的？我当然也有在修炼了！”
    可说实话，他没有父母。
    或许曾经是有的吧。
    但他比普通的猫多活了好几十年，就算有，他们也早就不在世间了。
    从他成为精怪开始，就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孤儿。
    另外，他也没有师父。
    到底该怎么修炼，修炼到最终的结果又是什么，他是不清楚的。
    直至今日，他也不知道具体的方法。
    只觉得修炼或许不用做什么，就像当初他也是什么都没做，就变得和其他的同族不一样了。
    “那是因为你天赋高，根骨好。”
    听完他说的，梵渊淡然回道。
    “可世间精怪众多，你若不努力修炼，就会成为他们中最弱的那个。”
    “……”楚墨不甘心地撇撇嘴，又舔了舔爪子上的毛。
    “可又没人教我，我怎么知道如何才能修炼的好？”
    他自然也想拥有更多、更强大的力量。
    没有哪只妖精会不想修炼的。
    话音刚落，就见眼前那榻上的男人，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仿佛在思忖着什么。
    “？”
    楚墨刚一歪头，露出好奇和试探的眼神，梵渊突然再度开口。
    “若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哈？”
    这下，楚墨是真有点蒙了。
    “方才说过，你的根骨极佳。”
    梵渊幽深的眼神，仿佛能洞悉一切。
    “因此，哪怕什么都不做，你的灵力也会慢慢长进。”
    “但相比正经修炼来说……还是太慢了。”
    他看上去是那样的认真。
    楚墨不禁试探道：“你要教我修炼，难不成……你想做我师父？”
    “我并无此意。”
    梵渊终于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始终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只是教授修炼之法，不代表要收你为徒。”
    “……”
    楚墨灵机一动，立刻主动道：
    “师父，请你教我修炼吧！”
    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他知道梵渊的法力深不可测。
    不管是凭空变出一间屋子，还是抓捕猎物，亦或是生火做饭。
    都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办到！
    直觉告诉他，对方的实力还远不止如此！
    有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
    梵渊再度将视线移回他的猫脸上。
    “当真想好了？”
    这是在告诉他，一旦做好决定，就不能再改了。
    若是觉得修炼辛苦，临阵脱逃，后果自负。
    “嗯……想好了！”
    楚墨终于收起那懒懒散散的架势，无比端正地蹲坐于对方眼前。
    还特地昂起了胸脯，看上去十分神气。
    “师父，我想修炼得跟你一样厉害！”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并没有很强。
    能占领这座山到现在，主要也靠运气。
    试问谁会不想变强呢？尤其他还特别好战！
    当然想拥有更多力量，以后就可以称霸四方了！
    “好。”
    见状，梵渊终于给出了回应。
    修长如玉的手微微抬起，示意他到榻上来。
    楚墨立刻纵身往上一跃，来到对方身边。
    刚一靠近，那股湿湿的气息就更明显了。
    他不禁悄然抽了抽鼻子。
    梵渊揭开几案上的茶盖。
    紧接着，一滴温热的茶水，被那清冷的手指，点在了楚墨粉色的鼻头上。
    “这样，就算是行过拜师礼了。”
    “……”楚墨不自觉伸出舌头，舔了舔鼻头上那微涩的水珠。
    “我只会在此处停留一年时间，所以一年后，不管你是否学成，我都会离开。”
    梵渊望着他金色的瞳孔，嗓音低沉而平淡。
    “听懂了吗？”
    “……我懂！”
    楚墨点点头，忽然满是兴趣地问：
    “师父，你说我们这些妖怪要是一直努力修炼，最后会怎样？”
    “若你真能一直努力，最后或许可以飞升成神。”
    梵渊波澜不惊地回答。
    “成神？”
    楚墨的兴趣顿时更大了。
    “那成了神，会去哪里？”
    “自然是天上。”
    梵渊心想，他还真是一无所知。
    “飞升之后，便会成为天上的神仙。”
    “哦……”
    闻言，楚墨突然目光炯炯地盯住他的双眼。
    “那师父你现在究竟是妖，还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