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山自然也不想被一个庶子踩脸。
楚墨在家本就不得宠,整个楚家没人把他放在眼里。
因为身体原因,就连薛姨娘对他都很一般。
平日里得了什么稍微值钱点的东西,立马自己收起来,不会分给他。
她才不在乎楚墨究竟过得好不好。
反正就是一病秧子,整天卧病在床,除了吃药,也不需要什么身外之物。
不过她平日里倒是会装成慈母的样子,不在其他人面前露出破绽。
原主在这个家里,一直过得挺辛苦。
爹不疼娘不爱,兄弟姐妹更是对他毫无关切之情。
好像多一个他少一个他,都没区别。
可方才,楚墨却狠狠地刷了下存在感。
“……”楚秋山原本也想教训下他。
可仔细一想,刚才饭桌上,楚长宴对待这小子的态度,似乎真不太一般。
他拿不准,楚墨是不是真跟楚长宴攀上了关系。
这时候贸然行动,怕是不妥。
“……还是先看看再说。”
他沉下脸,言辞谨慎。
“不着急。”
“爹!”
楚凭轩和楚若鸢都有点不依不饶,但楚秋山没有再理会他们。
毕竟过往以来,他算是在楚长宴那吃过最多亏的人,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
翌日一早,楚墨刚喝完药,就听宝海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少爷,大少爷那边的人说,让你现在就去府门口!”
“干什么?”
楚墨淡定地用帕子擦擦嘴角。
“我也不知道,他们只说让少爷你现在过去!”
宝海絮絮叨叨地说:“可少爷你身子多弱呀,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还有……大少爷究竟想做什么?”
“他想干什么,去了不就知道了。”
楚墨轻描淡写抬起一只手,让宝海扶自己过去。
从他的院子走到楚府正门口,可没那么快。
更何况他身子弱,只能慢悠悠的。
他到的时候,门口的那些下人,以及正坐在马车里的楚长宴,已经等了挺长时间。
下人们看他的眼神满是惊疑:居然敢让大少爷等这么久,这还是第一个!
关键楚墨看起来,还完全不慌不忙。
他们是很少见这位三少爷没错,但也没想到,他性格居然这么的平静淡然。
是因为病的太久了,对生死已经不在意了吗?
好像只能这么解释了。
停在门口的那辆宽敞气派的马车中,一片沉静,那人并没有开口说话。
这种沉默,便已经说明了什么。
楚墨心领神会,在宝海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帘子一掀开,就见里头的人正低眸看着手里的书……哦不,账本,神色丝毫未动。
“大哥,你想今天就杀了我,然后抛尸荒野么?”
楚墨玩笑似的开口。
“连马车都准备好了。”
坐在他侧边的人语气凉薄道:“我看你是一点都不怕,我会杀了你。”
手中的账本一合,手背青筋微微凸起。
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一个纯粹的行商之人。
楚墨表示:“我要是怕,还能上这马车吗?”
刚说完,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抽了抽鼻子。
“大哥,你这衣服上的熏香,是白玉兰?”
楚长宴唇边扯出一抹冷淡无温的笑,视线从他脸上掠过。
“你鼻子倒是灵。”
“其实我昨天就该闻出来了。”
楚墨意味深长地说。
大概是原来闻这种味道闻习惯了,并不会立马反应过来。
比如昨天见对方的时候,他就没特别感觉出来。
直到刚刚才留意到。
也对。反派资料里有说,楚长宴常年都在用这种味道的熏香。
“大哥,你要带我去哪儿?”
等马车动了之后,他好奇地盯着对方看。
脸上仍旧没什么血色,就连嘴唇的颜色也比较淡。
这种并不算很冷的天气下,他穿得也比寻常人要多。
但他穿的面料都很一般,完全不像是一个首富家的少爷。
楚长宴掌控了楚家十余年,除了下毒,并没有故意克扣过楚墨的衣食和月例。
他能过成这样唯一的原因,就只有薛琼了。
作为母亲,她却占据了自己儿子原本应得的东西,并毫不在乎他活成什么样子。
这样的母亲,倒也真是歹毒。
楚长宴凉凉勾唇,移开视线。
“当然是,抛尸荒野。”
……
虽然这人嘴上这么回答,但楚墨知道,他无非是想把自己放身边盯着。
接下来的观察和试探,不会少。
对方只是想先搞清楚一些东西,然后再果断地要他的命。
越是知道楚长宴心里的想法,楚墨越想笑。
呵……
反正到时候,看他怎么整……
哦不,“回报”对方就完了。
虽然大家已经有好几辈子的交情了,但他可是很记仇的。
约莫一炷香时候后,马车在楚氏钱庄门口停了下来。
这是洛城最大的一家钱庄,由楚家全权经营。
现在,完全就握在楚长宴手里。
对方下去的时候,楚墨根本懒得动,直接继续窝在车厢里。
楚长宴显然是来取钱的,而且取的还不是小数目。
厚厚的几沓银票,得用一个手提的木箱才装得下。
当对方提着那箱足以买下千亩良田的银票回马车里时,楚墨的目光只轻扫而过,就懒洋洋闭上了眼。
太阳透过窗帘晒进来,不冷不热的,感觉刚好适合眯一会儿。
他现在就是一个大写的咸鱼,不想动弹,只想懒着。
马车偶尔轻颠两下,楚墨也时而微微睁眼,看一眼斜对面的人。
然后继续闭着眼,双手揣在袖子里,像只偷懒的猫儿。
“……”
楚长宴不动声色观察,见他似乎真的对那些钱不感兴趣,才徐徐收回视线。
也对。
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又怎会有多少物欲。
反正有再多钱,也无法治好他的病。
“大哥,你带我来喝茶的?”
当马车再度停下,楚墨不紧不慢掀起眼皮,看了看窗外挂着“松月亭”牌匾的茶楼。
这茶楼也是楚家的,是整个洛城最受达官贵人欢迎的上乘场所。
一般老百姓,还真喝不起这里的茶。
楚长宴只侧眸瞥他一眼,没说话。
还是和刚才一样,率先下了马车。
见楚墨还是一副摆烂的样子窝在里头,才终于开口。
“下来。”
“咳、咳咳……”
楚墨透过车窗微笑:“大哥,我好像没力气动弹了,怎么办?”
他可是个病人啊。
楚长宴双眸微眯,眼中投射出一道慑人的寒光。
“难不成,还要我抱你下来?”
楚墨弯起嘴角,认真道:“如果大哥要这么做的话,我不介意的。”
“?”
周围那些在楚长宴身边跟了好几年的车夫、随从等等,都愕然睁大了眼。
不是,三少爷这是在找死吗?
他们就没见过这么胆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