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到了四更时分(即凌晨一点左右)
“什么,王松在三更就出兵了?”
潞城东门外,公孙范大帐内;公孙范正在刨饭,突闻王松在一个时辰前就从潞城西门出兵了,顿时惊的将口中饭菜喷了出来,不是说好了五更吗?
站在公孙范案桌前禀报的范方,可就倒霉了,因为隔公孙范太近,公孙范喷出的饭菜全喷在了范方脸上。
又因公孙范是他主子,范方还不能做出一丝嫌弃的表情,再次回禀:
“是的君上,王松在三更时分已经出兵。”
“这个老匹夫!”
公孙范气得跳脚,砰的一声将手中瓷碗砸得稀巴烂。
很显然,王松这是要将他撇下,害怕他反客为主霸占蓟城。
其实,公孙范心里就是打的这个主意,谁让老子实力最强呢?
王松垂涎蓟城,公孙范也是一样,暗道:王松在蓟城有尹氏为内应,要是先进了蓟城,必将我拒之城下。
想到这,公孙范急不可待地大喝:“传令出兵,出兵!”
公孙范急火燎燎地下令出兵,可士兵才刚刚端上饭碗。
但公孙范才不管这么多,这就导致很多士兵还没吃一口饭,就被砸了饭碗,勒令整军出兵,一时间军中怨声载道。
潞城北门外邹丹那边,情况也差不多,很多士兵刚刚端碗,就被执法队勒令整军出发。
另外一边,夜色中,王松麾下八千私兵正在过河,这条河乃是横在蓟城与潞城之间的潞河。
潞河也就是后世通州境内的潮白河,不过这个时候的潞河比后世潮白河宽得多,水流量也大得多,而且此时才刚刚入秋,潞河还是涨水期,河面最窄的地方都有两三里宽。
这么宽的河面,哪怕王松早有准备,可又不是几个人过河,而是整整八千人;这就导致都一个多时辰了,才刚刚搭好浮桥。
“快点快点!”
潞河河边,王松非常着急,不停的催促。
他很清楚,他虽然偷偷从西门出兵,但想要瞒公孙范太久显然不可能,他只能在公孙范赶来之前渡过潞河,并且毁掉浮桥,就能将公孙范远远甩在后方。
“都快点!”
王贺对结队踏上浮桥的私兵大声喝斥,见有跑得慢的,直接一脚踹上去。
“家主,公孙家主的人追来了!”一骑快马急速奔至王松身前禀报。
“知道了!”
王松显得很无力,其实不用人禀报,他已知道公孙范的人来了,因为东面那滚滚蹄声,足以说明。
没一会儿,大队骑兵来到潞河东岸缓缓停下,王松整理表情,一脸笑意地迎了上去。
“王伯正,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有见到公孙范,王松老远就听到公孙范极为不满的质问声。
“楷模兄,何出此言呐?”
王松高声回应,在王松的目光中,只见前方打着火把的乌桓骑缓缓分开,公孙范的高逼格五马铜车,再次越众而出。
“哼!”
五马铜车在王松面前停下,公孙范怒哼一声:“何出此言?王伯正你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孤不知道!”
“王某虽不知楷模兄为何如此火气,但王某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楷模兄的事情,王某问心无愧!”
王松对公孙范深深一揖礼,显得很茫然、很无辜。
“好个问心无愧,那你为何不按约定出兵,现在连浮桥都搭好了!若是我晚来片刻,就见不到你了吧!”公孙范非常气愤,这老匹夫竟还想撇下孤。
“非也非也!
王松连忙辩解:“王某提前出兵,并非如楷模兄所想的那般,而是考虑搭建浮桥费时费力,所以提前搭建浮桥,节省楷模兄的时间!”
公孙范望了一眼横跨河面的浮桥,又看向王松,停顿数息:“如此说来,是孤错怪了伯正兄?”
这时,公孙范后方,突然有一人说道:“伯正兄,侯某多句嘴,蓟城不仅有耿勖,还有甄氏,就算伯正兄进了蓟城,若是没有我们恐怕也会被赶出来的!”
王松面色一变,听声音他就知道是侯青,但不得不承认侯青说的是事实,他还真不能撇开公孙范、邹丹二人,就算他有妹婿尹桥为内应打开了蓟城,但蓟城还有太守耿勖麾下数千广阳军,以及甄氏私兵。
据王松对甄氏的了解,甄氏在广阳郡内最少有两万私兵,这是一支多么庞大的力量。
所以仅凭他这点人,真吃不下蓟城。
王松干笑了两声:“文秀兄说笑了,王某从未如此想过,不然怎会相邀诸位共谋大业?”
……..
蓟城之南,?水东岸。
?水,也就是永定河前身,不过后世的永定河河道,与汉末的?水河道差别很大,因为在历史上永定河就有八十一次决口,和九次改道。
汉末的永定河,在经过蓟城(即今北京)后,向东南延伸,最终在蓟城东南方向渔阳郡雍奴县境内与潞河汇合,再一起南流入海。
此时,奔涌的?水东岸,正有一支四五千人的骑兵在休整,他们就是赵云亲率的八百虎卫,以及四千天狼。
昨夜,在斥候营将尾随白袍军至巨马大营的王氏眼线清理干净后,赵云当即领兵而出。
赵云将此次行动,称为回马枪!昨日清晨大张旗鼓驰援巨马防线,就是借王氏眼线告知王松等贼,我赵云去幽南,对付袁绍去了。
赵云相信,王松等贼一旦得到这个消息,必将不再忌惮,必定挥军西进。
而这,就是赵云筹谋这么久,最想见到的;一旦王松三贼挥军西进,那么三贼就完全脱离了他们的老巢,这就是引蛇出洞。
其后,赵云清除王松眼线,带领机动性最强的骑兵,掉头向北面蓟城疾驰,与枪法中的回马枪有异曲同工之妙。
经过一路疾驰,在午夜时分,赵云抵达?水西岸;但横在面前的?水,就像横在王松等人面前的潞河一样,必须跨过。
渡河是一个费力且漫长的过程,经过半夜时间,近五千铁骑才全部过河。
此刻,所有人都很疲惫,在喂完战马后,赵云下达了原地休整的命令。
赵云基坐在地上,嘴里嚼着干粮,展目东望;只见东方天际渐渐露出鱼肚白,也就是说天快要亮了。
忽然,东面绿油油的原野上一骑快马映入眼帘,越来越近。
少顷,一员斥候装束的年轻斥候来到赵云面前,滚落马鞍:“启禀主公,此地距北面蓟城约三十里,我方斥候已向东推进五十里,暂未发现西进叛军!”
“继续向东推进,打草惊蛇!”
赵云微微颔首,又对翻身上马的斥候关心道:“阿尧,注意安全!”
“主公放心!阿尧省得!”
甄尧一夹马腹,策马远去….
本来甄尧这小子,之前是以护卫的身份跟在赵云身边的,随着督亢之战结束,每天跟在赵云身边的甄尧发现,没有仗打了,天天不是在县衙里,就还是在县衙里。
这下可把甄尧给闷坏了,在一个月前,甄尧向赵云请求调去斥候营,因为斥候营几乎都在外面游荡,而且甄尧与斥候营司马陈到又玩得到一块。
于是,在甄尧死缠烂打之下,赵云答应了小舅子甄尧,将甄尧调去了陈到麾下,成了一名斥候。
天色越来越亮,赵云掏出随军地图,目光始终盯在标注蓟城与潞城之间的地方。
他昨夜渡河时,已经收到阎柔以及王修传来的信息,四万叛军在四更左右从潞城出兵西进。
而蓟县与潞县两县接壤,两座城池一西一东相距约八十里,以步军的速度,在平原上最快也要走一天,更何况两城之间还隔着一条潞河。
赵云估算,以四万叛军的规模,要渡过潞河,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最少也要半天时间,也就是说这个时候叛军应该还在渡河。
稍微懂一点兵法的人,可能马上会想到,如果这个时候赵云率领骑兵杀过去,也能起到半渡而击的效果。
其实,赵云也想来一个半渡而击,可是他们昨夜从巨马一路疾驰到此近两百里,其后又是渡河;这对于马力、人力都是巨大的消耗,如果这个时候不惜力再疾驰几十里,就算杀到了叛军渡河的地方,也没有多大的战斗力。
与其这样,还不如休整一下,恢复体力再战。
周边鼾声如雷,特别是典韦,就四仰八叉的睡在一旁,犹如打雷一般。
赵云看着看着地图,也仰躺在地上,睡着了。
………
日头高挂。
潞河西岸,经过大半日时间,四万叛军终于跨过潞河,在公孙范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向西压进。
五马铜车上,公孙范回首望了一眼身后无尽的兵潮,顿时豪气万千,他决定赋诗一首,以此抒发豪情。
只听公孙范意气风发地吟道:“好多旗在飘,下面全是人;个个提把刀,随孤干他母!”
“君上好诗!”
乘马跟随在公孙范铜车边的范方一听,顿觉意境高绝,当即奉承君上好诗。
“哈哈哈!”
公孙范仰首大笑,极为自得,他也觉得好…
“叔父!”
就在这时,一声疾呼传入公孙范耳中。
公孙范循声看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