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活下来的只剩了他和苍术子,他们的对手不是无极渊里的生物,而是与他们一起进入的仙门弟子,所争夺的是一处上品灵脉的所有权,只要在这里留下宗门的印记,就算没有将它全部开采带走,也能在下一个百年指引自己的同门。
可那是无极渊开启的最后一日,他们只能离开。
在快要进入通道的那一刻,流云子停下了。
“小师叔?”苍术子看出了他的想法。
“我不走了。”
“不行,留在这里你会死的。”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苍术子完全能想象被留下来的那一个会面临什么,他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我不能把你留在这里,这是三千年,你要我看着你一个人死在这里吗?”
流云子却是重重地回答着他,“凭什么他们可以做到,你就不可以,这是默认的规矩。你还记得我们刚进清淮城的时候感受到的一切吗,在真正的仙门正宗面前,三元宗立世千年的开宗事迹,只有我们自己将它当成了一回事。在所有人眼里,当初仙门百家围剿南宫修时,他已经走投无路,斩杀他的人不是开元子师祖,也会是别的人。”
“让我留下,我会活下来,会为三元宗争取更多的机会。只有三元宗变得强大,我们留下的印记就算没有人守护,那些宵小之徒也不敢觊觎半分,便不会再有人为了争夺一处灵脉将三元宗的弟子逼入绝境。苍术子,你是我们看好的人,就算你现在还完成不了这个目标,也要为后面的人铺一条光明大道。”
语毕,他重重地甩开了苍术子的手,一把将他推入了通道。
“小师叔!”通道里是苍术子愤怒而无能为力的喊声。
……
流云子回过了神,表情已经恢复如常。
看见几人还盯着他,他笑了笑,“你们想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境界,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对吧?”
他一语道破了众人心思,几人有些尴尬地对视一眼。
对于修行者来说,若是停滞不前便会败于寿命,可流云子的状态也明显不像是仙人之姿,三千年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流云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说了一句,“巧了,竟然正好遇上了。”
当即加快了飞剑的速度,朝着下方的深渊俯冲而去。
其他人也快速跟上,可是在靠近的一瞬间,众人便感觉了深渊底下一股恐怖的压力袭来,几乎令他们窒息。
除了木云终,其他人的身形都晃动了一番,才堪堪稳住身影。
“师叔祖,下面有危险。”孟子渊道。
可流云子的速度却丝毫未减,轻松地说道,“无妨。”
话落间,他不仅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速度,冲入了白茫茫的雾气之中,“你们在此等我。”
他的声音从雾中传来,众人应时停下了脚步,看着脚下的雾气神色凝重。
这雾气不仅阻碍了众人的视野,连灵识也受到了压制。
片刻间,一道身影从下方冲了上来,是流云子。
他的手上还拽着一根青色嫩绿的藤蔓,藤蔓之上是红色的果子,藤蔓的另一端似乎还连接着底下,只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真切。
流云子在众人面前停了下来,随手摘了一颗,给了姜听晚,“呐,丫头,给你。”
姜听晚接过那颗红色的果子,有些不明所以,这是聊着聊着还带小食?
只见他又向其他人分发这藤蔓上不多的红果,“人人有份,你一个,他一个,你一个,他一个……”
流云子念叨着分发完毕后,又将藤上剩余的果子摘了下来。
回头一看,几个人只是拿着红果没动分毫,连忙道,“吃呀!这可是好东西!”
几人愣了愣,但还是信任地吃下了他给的东西。
这红色的果子一入喉,众人便同时感觉到了一种炽热的力量涌入了体内,丹田内的灵气迅速翻腾,随着热感的传递,身上的经脉都开始活动了起来,仿佛有一种力量在锻造它们。
“这是……”几人震惊地睁大了双眼,他们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
“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每一百年结一次果,我也一百年来偷一次,之前都是为自己偷一颗的,今天一下偷了……”说话间他从身后的腰间拿出了一个小布袋子,道,“数不清了。”
偷这个字,第一次有人用得这么光明正大。
流云子将刚摘下的几颗放进了布袋子里,松开的藤蔓落回了深渊,却换回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之声。
仿佛被偷了瓜的主人,愤怒咆哮。
愤怒的音波震得上方的人不自觉地抖了抖。
“好啦好啦!下次不偷了。”
他像是在逗弄什么一般,朝着深渊底下的东西安抚道。
可他的声音传下去,换来的是另一声更加愤怒的嚎叫,怨气冲天。
“快走快走,这家伙可不好惹。”流云子听出了这声咆哮里的情绪,叫着几人赶快离开,一副干了坏事的模样。
看见这样的师叔祖,几个小辈也是一脸的诧异。
几人落在了一处山顶,这里视野开阔,但是山下是千里冰封。
“收起来吧,带回宗门……”他顺手就将东西递给了身边的人,孟子渊接过,“这东西至少能替人增加一百年的寿元,我的修为停滞了两千多年,全靠这东西才能等到你们来。”
听到这话,落在孟子渊手里的目光都变得惊讶起来。
“这不过是些最不值一提的小东西,真正厉害的是那团白雾底下的东西,光是靠近便能震碎心神。”
莫少禹问:“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流云子,“一只存在了数万年的怪物,它的实力无法以我们所认知的境界体系来划分。”
莫少扬也问:“这样强大的力量,师叔祖还能来去自如,甚至还能跟它,交流?”
交流这个词实在是想了好久,才说出的口。
“那是因为这个。”流云子扯下了腰间挂着一块黑色的块状物品,在编织了流苏坠子之后,像是一个装饰挂件。
流云子将之递了出去,不过是转了个弯,递给了慕清歌。
“你这小丫头一直不说话,便没有好奇的吗?”
他注意到了慕清歌一路的沉默,想起了她在瘴气之林中的表现,除了不爱说话之外,在做人这方面倒是像她师傅苍术子,只是她的身上为什么会有拂云轩的功法痕迹。
慕清歌接过了黑片,迎着流云子的目光,回道:“自从相遇,师叔祖有问必答,倾囊相授,就算我们不问,师叔祖也自会告诉我等,清歌就算有疑,也不一定都要问出口。”
“哈哈哈哈,你们这批小家伙,都挺有意思。”流云子笑道,意味深长。
随即向慕清歌问道:“可看出了什么?”
慕清歌细细摸了摸那黑片上的纹路,从形状来看,“似乎,是某种鳞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