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听晚看着凑近的人,注意到了他又一次没有在自己面前强调“本尊”这两个字。
在原剧情的设定中,木云终成为真正的魔尊,准确来说是在发现青澜的利用,和自己身世的误会之后。
在那之前他都是将自己当成了无尘宫的后人而活着,承受着白望舒的怨恨,背负着复兴无尘宫的寄望,所以他的一路走来,弑师灭宗,杀人铸道,都是源于一份怨恨,且立足于一个身份。他是由心地认为自己就该这样做,并且想要那么去做。
而在那之后,他发现自己这一生所承受的一切都是源于一个误会,所做的一切皆是利用后,便发生了心理崩溃,认为这世上的一切只有毁灭才能弥补他这被蒙在鼓里的一生,由此才造就了一个想要毁天灭地的魔尊。
可现在这些影响木云终的剧情都发生了顺序上的改变,甚至因为自己的介入,以白望舒为代表的三元宗对他的影响都发生了质的改变,如今坐上这个位置的他再也无法像原剧情中的木云终一样去思考,去行事。
除了自保,他再没有理由去做那些事,去杀那些人。这“本尊”两个字也不再是由心而发,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更像是一种刻意提醒自己的暗号,提醒着自己只能去做这个魔尊的暗号。
但现在的他面对她没有刻意去强调这个身份,便足以说明至少此刻,他希望自己可以不用做这个魔尊。
这一点,也许连木云终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但姜听晚却接受到了这个信号。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姜听晚也不能成为例外才是。
既然选择了木云终,她便要一直走到底。
那一刻,姜听晚的脑海中思绪万千,更是在看见面前人的神情之后,微微一笑,回答了他刚才的话。
“我这不是在与你商量嘛!”
她的笑容明媚而璀璨,像是一朵盛放在阳光下的花,木云终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却是不由自主地一滞,心跳也有些加快。
“你倒是随时随地都能笑得出来。”他像是轻蔑地一笑,依然无法理解姜听晚面对自己时所表现出来的乐观。
姜听晚却顺势回他:“人嘛,只要还没死,便没到绝望的一刻,我每天都这么想。木云终,我希望有一天你也能这么想。这样你就会发现,其实未来的每一天都可以期待。”
她仰着小脸看他,白皙的肌肤上有因为摩擦产生的伤痕,本是狼狈的印痕,却因为她眼底的光芒成为了坚毅的点缀。
“……”
木云终呆怔地看着她,恍惚间竟有些看得痴了。
“你若是觉得麻烦,便只需要替我解了气海穴,让我能调用些许灵力打开内庐取物便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耍花招,也不会妄图自行破穴,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一定安安分分地待在你身边。”
姜听晚乘胜追击,向木云终伸出了三个指头,高高举在了头顶。
“我保证!”
她又一次绽开了一个好看的笑容,这三个字更像是远方梵音,明明很遥远,却一点点地渗进了木云终的内心,唤醒了他藏在最深处的秘密,让他近乎贪婪地迷恋着这种突然发觉的感觉。
他微微眯起了眸子,不是怀疑,而是一种深思。
木云终没说话,姜听晚便保持着立誓的姿势,等待着他的回应。
终于在婉转了半响之后,才有了一种心思去问她:\"你就这么嫌弃本尊的衣服?\"
\"......\"
姜听晚惊讶得皱了眉,她没想到木云终想了半天,竟然是在想这个。
笑了笑解释道:“不是我嫌弃你的衣服,而是我这身上一身的伤,弄脏你的衣服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她倒也不是夸张,她能感觉到刚洗干净的身子又一次淌下了新的血液。
木云终看着她的目光已经柔软了许多,在听到她的话后,缓缓吸了一口气,旋即坐回身子,拉开了距离,嘴角也轻轻扬起,道:\"弄脏了,洗干净便是。\"
“啊?”姜听晚猝不及防,“那不合身咋办?这问题你总得解决吧!”
姜听晚一下急了,脱口而出。
这孩子好话说不听是吧,你自己穿多大号的衣服你不知道是吧。
可木云终只是微微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再说。”
他站起身,大步离开,只留下了这句话,剩下姜听晚一个人于风中凌乱。
“什么叫再说啊?”
姜听晚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地质问着,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可让姜听晚没想到的,是木云终第二日居然真的给她弄来了一套女装。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他说的那句:弄脏了,洗干净便是。
也是来真的。
因此,在她好不容易能躺着睡觉的时候,木云终直接将她提出了无尘宫。
由于速度太快,外加还没完全克服的恐高,姜听晚完全是闭着眼睛完成了升空,飞行,以及降落。
“洗吧。”
姜听晚眼睛还没睁开,耳边就传来了木云终的声音。
等到睁开眼时,姜听晚抱着昨日穿的衣服愣在了原地。
“就在这儿?”姜听晚看着面前的青山幽谷,以及脚下那条水流淌淌的溪流,发出了不解。
青山幽幽,流水潺潺,鸟语花香,溪水清澈见底,绿林翠绿葱茏,这么好看的地方,跑来洗衣服?
“不然你还想在哪儿?”木云终抱了臂,神态悠然地反问。
姜听晚一时语塞,倒不是她想偷懒,而是这实在是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但既然来了也没想过逃,洗就洗吧。
“没事,这儿挺好的,总比一直待在无尘宫里强,好歹还能出来透透气。”
姜听晚别的不行,唯一的优点就是心态好,就当是出来踏青了,只不过是劳力踏青。诶!她要是没洗干净,是不是还能再出来一趟?
姜听晚在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当即脱了鞋袜,挽了衣袖,扎了裙摆走进了水中。
刚一下水,姜听晚便被冷得激灵了一下,这山中的溪水就是清凉,不过适应了就别是一番享受。
站在身后的木云终看着她微微哆嗦的背影,面上的表情虽然依旧寒冷,可是嘴角还是不自觉地划过了一道弧线。
不可否认,他已经越来越享受与姜听晚的相处了,他突然有些明白,曾经的自己为什么会对她产生那样的情愫了。
只可惜他已经忘记了一个月前的自己究竟做出了什么选择?
而那样的选择,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似乎怎么也做不出了。
幽深的眸子盯着水中的人,耳边的潺潺声也响了许久,一直到空中响起了一声空灵而婉转的啼鸣,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看向了天际。
姜听晚也被这一声熟悉的鸣声吸引了注意,当即站起身,抬头看向了天空。
不一会,一只青色的巨鸟从远方缓缓飞来,并于头顶盘桓,而姜听晚第一眼就看清了青鸟的背上站着的那个人。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木云终,只见他的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反而更像是等待?
他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让自己洗衣服,而是来见沈追。
还未及细想,青色的巨鸟便已经降落在了姜听晚的面前,而背上的沈追也一眼就看见了她。
四目相对,他的眸光原本很平静,就像是一潭没有波澜的死水,又像是一片茫然的凛凛寒霜,却在见到姜听晚后荡开了细微的涟漪,那是一种猝不及防的惊喜之色,让他有了片刻呆滞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