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涯被热醒了。
后背被柔软的毛垫拢着,热量源源不断地从背部传到身体各处。
他皱着眉,想撑开眼皮,却发觉眼睫都黏在眼下皮肤,暗红的光线只能稍稍透过眼缝。
他一动,粗糙的布料便摩擦起他的上半张脸。
……在他没有意识的时候,他被蒙住了双眼。
发麻的手腕脚腕也激起几分痛感。
……连他的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住了。
是谁?
那群绑匪吗?
青涯心里咯噔一下。
因为迟迟联系不到他的家里人,拿不到钱,所以要撕票了吗?
他咬着唇瓣,用力一挣。
“嘭!”他的脚不小心踢到了某个大物件,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青涯瞬间僵住。
太大声了。
会不会被他们发现他醒了?
黑发男生保持着原姿势,一动不动。
在心里默数了十分钟,周围除了他的呼吸声外,没有任何动静。
他稍稍放松了一点,让自己发僵发麻的身体回回血。
……暂时没有别人在。
情状实在太过紧迫压抑,青涯没把心思浪费在害怕慌乱之上,他动了动脚踝,试探着抬起腿,一点一点蹭着刚才被他踢到的物件。
他的脚跟一放上去,就被软软地弹了一下。
他再次抬高腿,腰也跟着微微发力,衣摆下滑,露出一截细白柔韧的腰身。
脚跟抬起,搭到了更高的地方。
黑发男生又把腿收了回来,脚跟顺着物件的结构曲线下移。
……可以基本确定,这应该是个搭了软垫的木制长沙发,刚才踢到沙发时发出的一声响很沉很闷,带着一点空音,沙发底下应该是空的。
又有毛垫又有沙发。
除了绑匪的老窝,应该也没哪个地方有这条件了。
青涯这下是真的有些不理解了。
把他绑成这样子,还以为要撕票,结果就他一个人在这。
这是要干什么?
不会真联系上他家里人,现在正在谈判了吧?
青涯并没有心存侥幸。
他们不会救他的。
他不值那么多钱。
如果他还有其他价值,说不定他们还会考虑把他带回去。
但那是不可能的。
他死了的价值,比他活着的要大。
还要挣扎吗?
好像也没什么用了。
呆坐了一会儿,青涯突然一个奋力翻身,双手撑在身前,用自己的额头狠狠撞了一下地板。
痛感瞬间席卷他的整个大脑。
黑发男生抖着清瘦的脊背,冷汗滑过下颚脖颈,手腕被磨得发红泛紫。
他咬着牙,硬逼着自己将眼泪收回去。
青涯,你又犯什么贱?
不是要逃出去吗?
现在摆出一副无力挣扎只想等死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你总想着逃避?
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懦弱无能。
看起来成长了不少,实际上还是个胆小鬼。
额头泛起一阵阵的刺痛,青涯轻吸了好几口气,缓了一会儿。
他艰难地将身子翻回去,仰躺在地板上。
……不行。
他要逃。
青涯扑腾几下,一个奋力起身,终于坐直了。
他背靠着沙发,被绑在一起的双手试探着伸进上衣口袋。
不知道绑匪是怎么打的绳结,青涯的手腕动得越多,绳结便收得越紧,很快他就感觉自己的双手充血肿胀了起来。
别无他法,青涯只能用手肘去蹭上衣口袋。
没蹭开。
那枚金属片太薄太小,缩在他口袋深处,不肯出来。
青涯想骂脏话,但他从小到大都很少说,现在话到口边了又说不出来。
他要被自己气哭了,又哽着气将哭腔憋了回去,只发出一声细弱的呜咽。
要是有个人在旁边就好了,可以帮他拿出来,然后互相帮忙割断绳子。
对了,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在这?
青涯这才想起来,他旁边的几个男孩子都不在。
所以是只有他一个人被带过来了?
第一个要被撕票的也是他?
青涯失去了力气,瘫在原地。
他不活了。
对不起,轶哥,梅哥,霖霖,毓哥。
我先死一步。
如果你们也被抓了,还很不幸地都被撕票了,枫澜哥会给我们收尸的。
窗内的身影不动,窗外的身影也不动。
沉默伫立的雌虫整张脸都贴上了窗玻璃,有些发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个身影,口鼻里发出沉重的喘息,整只虫如即将发狂的野兽。
窗内,陈设简洁却舒适,还开着暖灯。
黑发男生的后脑勺向后抵着沙发垫,细白的脖颈拉出一道弯刃般的弧度,因为刚才的激烈运动,热气上涌,精巧的喉结泛着浅淡的红,细小水珠顺着颈部线条滑进领口。
他一腿微微屈起,一腿贴着地板,两只细白的手放在腹部,手腕红痕明显。
暗红色布料遮住他的大半张脸,只吝啬地留出一点口鼻供他呼吸,柔软的唇瓣微抿,殷红唇珠抵着下唇,肉感明显,雪白下颚扬起,似在引诱着旁观者去舔舐轻咬。
窥视着他的视线愈发黏腻贪婪。
咕咚。
雌虫的喉结上下滑动,重重吞咽着。
黑发男生皱了皱眉,然后,将脸转向了窗户这边。
雌虫心脏狂跳,下意识一个旋身,站到了窗户侧方,黑发男生的视野盲区。
做完这个动作他才想起,小男生被蒙住了眼,什么都看不见。
他又站了回去,仔仔细细地扫视着黑发男生的脸。
青涯的眉头皱得更紧。
是错觉吗?
为什么他有一种强烈的被注视感?
他以前也有过很多次这种感觉,还以为是错觉,结果后来被轶哥他们发现了,真的有人在暗地里偷窥他。
他一直都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每次他感觉心里发慌或浑身不舒服像被针扎过的时候,他都会倒大霉,只是找不到原因,后来才知道,有人阴他。
他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隔空摸他的脸,舔他的耳,亵.玩他全身。
这种黏腻得令人作呕的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
肯定有人在某个地方偷窥他。
青涯暗骂了几声死变态。
不知道那人看了多久,久到青涯都开始犯困的时候,他被一声巨响吓醒。
他下意识抬起脸,‘看’向传来动静的方向。
安静。
极致的安静。
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青涯感觉窥视他的视线不见了。
走了?
窗内的小男生纳闷,窗外的虫则是气到快要发疯。
他提着被打晕的雌虫,将他一路拖回主舰。
雌虫将晕过去的虫往地板上一扔,冷声道:“这傻逼不好好守门,跑去偷窥雄虫。”
围坐着的几只雌虫施舍了一个淡漠的眼神。
有只棕发雌虫轻轻笑了一声:“不丢去喂野兽,丢这干什么?”
坐他旁边的雌虫与他长得一模一样,漠然道:“还能用,不能丢。”
一只褐发雌虫插嘴道:“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要不然卖去斗兽场吧。”
把虫带来这里的雌虫冷笑一声:“又不值多少钱,还不如留着当仆虫。”
褐发雌虫:“那你丢来这干嘛?不就是看几眼雄虫,至于这么生气?”
雌虫不说话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愤怒。
但他一想到乖乖坐在那里的小阁下,被这只臭虫用如此淫.邪下流的目光侵犯,他就无法忍受。
还只是视奸而已,谁知道这只臭虫会不会爬进去做些什么。
一只黄发雌虫托着下巴,看了看地上的雌虫,又看看周围几只虫的脸色,饶有兴趣地开口:“努奇,他看的是那只雄虫?”
努奇眉眼一沉:“黑发。”
周遭瞬间安静下来。
良久,黄发雌虫捏了捏指骨,看似漫不经心道:“怎么,你看上那只雄虫了?”
努奇隔了一会儿才回他:“不知道。”
他低声道:“我只是觉得他会不高兴。”
不想他不高兴。
褐发雌虫笑笑,只是笑容不太自然,“啊,看了就看了,那只雄虫的意见也不重要,一个虫质而已。”
努奇转头看他,眼神平静。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褐发雌虫哑然。
“行了行了,看都看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有虫出来打圆场。
“估计他也快醒了,到时候我们去看看他。”
“哈,一想到他那惊慌失措的小模样,我就兴奋。”
“可别吓到他了,不然不好玩。”
努奇听着他们的谈论,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