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冷了，天黑的也早了。校车到小区门口，天就有些黑了。
    方晟下了校车，发现爸爸居然在小区门口站着，以为是来接他的，小脸一下就高兴起来。
    谁说爸爸是坏人的。
    爸爸都知道在小区门口等着接他。
    方晟口中喊着“爸爸”飞跑着扑到方轩昊身边。
    抱住爸爸大腿的时候，方晟发现了不对劲。
    如果是妈妈，妈妈肯定会把自己抱起来，或者搂在怀中亲一下小脸蛋。
    但是，爸爸……
    小孩的心灵是十分敏感的。
    方晟拉住爸爸的手，抬头看爸爸的脸色，就发觉爸爸心情又不好了。
    “爸爸，咱们要去医院看爷爷吗？”
    方晟欢快的问。
    “不去了”方轩昊冷冷的说道。
    因为父母，因为工作，因为妻子去世，因为儿子不省心，因为女儿还那么一点……各种事情，短短两三个月，磨去了他二十多年的好脾气，把方轩昊压榨的几乎精神崩溃。
    他虽然不认输在强撑，有时候的状态难免焦躁。
    这焦躁在见到儿子的时候，没有及时收回去。
    “为什么不去看爷爷？”
    方晟扑闪着眼睛看爸爸。
    “因为爷爷已经出院了……”
    方轩昊低头，拉住儿子的手，失落的笑了笑。跟他一起往家里走。
    回到家后，吴月英因为儿子不听话生气不理他，方老先生也没有主动说什么。
    方轩昊跟方晟爷俩就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一样，站了几秒，回到他们的屋子。
    虽然爷爷回家了，但是爸爸跟爷爷奶奶的关系并不好。
    爸爸真的是个坏人吗？
    方晟小心翼翼的看着，心里想，自己要如何能缓和爸爸跟爷爷奶奶的关系。
    只要自己更懂事，爷爷奶奶和爸爸就会高兴了吧？
    于是方晟去看看妹妹，自己坐在角落里玩，不去打扰大人们。
    “方晟怎么啦？想吃什么爷爷带你去买！”
    方老先生发现孙子不高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吃，垃圾食品不能多吃！”
    方晟拒绝买东西，继续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摆弄积木。
    方老先生起初以为孙子是上课累了，结果连着好几天，方晟都特别乖巧，安静，不爱说话，更不会像以前那样乱跑了。
    因为家里有保姆在，方晟回家后，老两口也就不用使唤方晟干泡奶粉泡茶之类的活。
    方晟每天都悄无声息安静的像个隐形人。
    以前即使是妈妈去世那会儿，方晟都是活蹦乱跳，欢天喜地惹是生非的，现在突然变得死气沉沉，方老先生有些担心了。
    “轩昊，这孩子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自闭了，你再请那位医生给看看，是不是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方老先生主动跟儿子说。
    方晟听见了很高兴，自己懂事，爷爷主动跟爸爸说话，以后肯定会变得更好。
    方轩昊请假带着方晟回鸿景看了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是方轩昊的高中同学。
    在妻子甄静去世的时候，方晟突然狂躁跟鬼上身一样，方轩昊带着方晟去问诊了一次，心理医生给的建议就是“忘记”。
    时间是治愈的良药。孩子年龄小，家人给予足够的爱，时间长了忘记就好了。
    这次同学见方轩昊带着孩子又来了，忙热情的接待，医生经过检查和跟方晟单独交谈之后，告诉方轩昊，孩子康复的很好，除了有些焦虑，几乎没有什么问题了，继续保持让他心情舒畅就行。
    “焦虑什么？”
    回来之后，方老先生皱着眉看着乖巧沉默的方晟。
    “怎么可能焦虑呢？从前上蹿下跳，一刻不停，每天东跑西窜，换着花样去超市买东西，看见什么要什么，见谁都给人家说话，现在的样子，焦虑……是长大了？”
    “是的，我就是长大了。”方晟说。
    方老先生摇头。
    “小孩应该有小孩的样子啊！小孩有大人的样子，也是不正常的。”
    方轩昊看了父亲一眼，到底是老了，习惯的就以为是正常的，真不让人放心。
    方晟又一次捕捉到爸爸看爷爷的眼神，里面似乎藏着一丝厌恶。
    爸爸是嫌弃爷爷老了吗？
    方晟心事重重，不想说话。
    方轩昊打通甄静的电话，问：“花花园长，最近方晟在学校表现的怎么样？”
    甄静一看到方轩昊的电话，脑子里就闪现出方晟在方家做家务干杂活的场景。
    她有些咬牙切齿的说：“挺正常的，就是有些超出这个年龄的懂事。方先生以后少让孩子干点家务。”
    方轩昊纳闷，方晟在家里干什么家务了？
    “方晟，你是因为爷爷奶奶让你干活不开心吗？”
    那你是怎么了？有什么担心的说出来。
    “我没有，就是长大了。大人不都是这样吗？”
    方晟一本正经的回答。
    方轩昊想打散方晟插起来的乐高模型，看看这个孩子到底会不会生气，抬了抬手又忍住了。
    孩子不来打扰自己，不是以前希望的吗？
    这些乐高也是他这个做爸爸的买的。
    零零散散的小颗粒，没有陪着他拼过，他也都会了。
    有耐心拼乐高的孩子，也会焦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