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到达锦阳城
作者:凌波舞   魔手圣刀莽苍行最新章节     
    话说石玉舒、石广济等人,在郭彰、许婵婵夫妇住所中耽搁许多时日,紧赶慢赶,却终于到了一行的目的地。
    隐冬国帝都!
    锦阳城!
    锦阳城乃是烟柳繁华之地,亦是传承了数万年的古都。
    现国君姓方,在位方才十余载,年纪亦只五十许人,修为不知如何高深。其下有二子,均属龙虎之年。
    锦阳城地茂人稠,占地足有两个靖远城大小,分里城外郭,里城汇集各中枢行政机构,气派宏丽;外郭则为民居区,广设市肆酒家,富贵难当。
    饶是石玉舒、石广济等官家少爷小姐,到了锦阳城郭亦是不敢怠慢,行路的三驾马车便由护卫石朗牵去了城中旧识的府邸寄存,一行人在城中馆子“春去来”用了膳,石玉舒更是赞叹不已。
    “春去来的糕点愈发好了,锦阳城也是气派多啦!回想我与二哥上次来时……大概已是十五年前。”石玉舒道。
    一旁的绿云很是惊奇:“十五年前,小姐岂不是才只有五岁,那么久远前的事也记得清楚吗?”
    石玉舒笑笑:“我自小便记忆力超凡,那次爹回京述职,我却吵着也要去,爹本没有松口的,二哥却也替我相求,这才令娘软下心来,将我与二哥一同带来京中玩了一通。”
    绿云道:“小姐与二爷的感情真是好。”
    “二哥从小便偏疼我。”
    想起年幼时二哥的殷勤照顾,石玉舒更是觉得心都软了些,温婉一笑,哪还有着昔日大姐头的样子?
    “说起来,大嫂就是锦阳人。”石广济忽道。
    石广济近日来得了《独步偃纲》一书,夙日翻看,不觉疲累,只是他成日于颠簸间,却寻不到好的材料来制作书中描绘的偃甲,奇妙的创意只能在心里来回的演化拼接,不禁更加费神。他本就心里有些害怕玉舒,近日里便更沉默了。
    突然提起大嫂叶氏,却是他饭席间的第一句话。毕竟……月前那事总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同桌的还有石家的护卫石朗,他已年逾五十,又本不是健谈之人,玉舒等小年轻的话便有些掺和不进去,便埋头只顾着吃饭。不过对于石家高层的这些修为深湛的近卫而言,早就公开在二爷三爷面前站过队,他便是广潇一侧的人。
    “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石玉舒忽冷下脸道。
    “这……这……”见石玉舒俏脸薄怒,石广济内心有些寒战,随口解释道:
    “我是说,咱可以吃过饭去拜访下大嫂的母家……落个脚……”
    “不去。”石玉舒冷冷道。
    绿云连忙打圆场道:“六爷,小姐一向与大嫂多有龃龉,关系不睦。再说了,我们此行来一是为了寻朱大人,与他共抗朝野,给朱大人增添声势。二是为了小姐会试之事,按惯例,从十里八乡来的秀才们都可携亲眷入驻‘国子学’,实在无须去叨扰叶员外他们。”
    石玉舒冷哼一声,像是对着石广济耀武扬威似的,也不接绿云的茬。
    石朗却忽道:“小姐,俺是个粗人,不懂得官场上的规矩。俺只问你一句,若是朱大人于党争中落败,可会牵连到我们将军府?”
    “朱老头怎会落败!”
    石玉舒连忙大喊一声驳斥道,却又再接不来话,只狠狠地咬着嘴边的筷子。显然,石五小姐此来乃是为了一时的意气,却没想着不成的后果了。半晌,石玉舒终于嗫嚅着道:
    “无论如何,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与家里无关!”
    她这句话的声音却低了很多,纵使她私心不想连累家里,却难保圣上不会借此有所动作。虽然君恩浩荡,多年来福泽于石氏,可丞相祁文甫的意思却是要裁撤军队,削爵削权。丞相祁文甫两朝元老,从前更作为太子太师辅佐于圣上,是以广得圣心。
    闻言,石朗、绿云皆默默,暗道五小姐过于骄纵了些,行事竟未考虑到后果,全凭一腔热血。
    也是她多年来自负天才之名,于文道勤学苦练,但她是女子之身,如何能够拜官封爵,本次应邀来锦阳城,已属胡闹,若真被她通过了会试、闹上了殿选,东窗事发后石府怕是要颜面扫地。
    唯独希望小姐尽快谒见到恩师朱大人,叫朱大人止了她这一回闹剧。
    唯有石广济一双豆眼激动莫名,感叹道:“朱先生也是我的恩师,五姐,我支持你!”
    石玉舒本见了石朗、绿云的反应有些心中郁郁,得了石广济的赞同,便又忍不住神采飞扬起来。
    “我道是谁,天子脚下,敢称前朝国师朱子真大人为‘朱老头’,原来是这位让他最为头痛的小魔星!呵呵呵……”
    却是邻桌中突然一人发笑,众人看去,见在座吃茶的是两个中年文士,都做常服打扮,年纪约莫四十来岁,两人都是一派儒雅之风。
    “钟离大哥!文大哥!竟是你们!你们怎会在此?”石玉舒喜道。
    这两人便是朱子真的门生之一,亦可算作石玉舒的同门师兄。
    一个叫做钟离幸,少年出仕,乃是十八年前的科考状元,现官拜尚书一职。钟离幸喜交际,与朝中大员多有牵扯,上月适逢石若飞寿辰,亦遣了人送去贺礼。
    另一个名叫文昌然,比钟离幸大上两岁,却是钟离幸的师弟。与钟离幸同年科考,荣获榜眼,现为国子学领事兼都察院副使,先前曾作为乡试的监考者来到靖远城,并请朱子真回京,更在考场认出玉舒,与其爆发一番口角。
    朱子真一派均将一生奉献于文法政道,于修炼一途则是不管不顾,只愿心无旁骛辅佐皇帝理政。因此包括石玉舒在内,这几位师兄弟与武途都是稀松平常。
    可怪哉的是,锦阳城一带天地灵气极为浓郁,便是玉舒、绿云等近乎于凡人的修为,到了此地也是颇觉神清气爽,精神百倍,在此地修炼之人更是会进境神速。
    是以钟离幸、文昌然等人虽不费心于武艺,受这灵气熏染久了,也都有着吐纳境修为,身强体健。便是普通民众修益起来,也是进境飞快。
    面对这一奇景,居民不知何故,只能归结于皇恩浩荡,地底有龙脉扶持。
    钟离幸等人拼了桌子,将几人座位连在一起。笑道:
    “依着小魔星的性子,二十日前便该到了锦阳,我与昌然候了几日不至,便不候了。可今天昌然却是忽道小魔星今日会来‘春去来’用糕点,小魔星是稀客,我与昌然自然不可缺席。”
    钟离幸称石玉舒一口一个“小魔星”,倒令石玉舒不好意思起来,忙摆摆手道:
    “钟离师兄别调侃我,什么小魔星,都是师父他老人家上了年纪,人却返老还童起来乱叫的。两位师兄若再胡乱相称,师妹的脸都不知往哪搁了。”
    钟离幸与文昌然相视一笑,听石玉舒终于肯老老实实称朱子真“师父老人家”,便没再拿这称呼的问题说事。
    石玉舒又道:“前些年与文师兄互通书信时,便听说文师兄得遇道仙点化,开了天眼神通,如今既能预知小妹行踪,小妹心想此事多半不假。”
    文昌然性子谦和,不喜张扬,便含着笑轻轻点一点头。
    “又未知本次师父与祁文甫的党争……究竟吉凶如何?”石玉舒压低了声音。
    文昌然未想到这小魔星如此直言不讳,便摇了摇头道:“我这天眼只能预知当日之事,若师父真有不测,我却无可奈何了。”
    钟离幸却是故作随意地轻轻用手指叩了两声桌子。
    这是师门的暗语,以手指关节叩一声桌子是为“成”,以手指指尖叩一声是为“不成”,以手指指尖叩两声为“不清楚”,以手指关节叩两声则为“不便明言”。
    这暗语甚为巧妙,又极为隐蔽。即使有人有心偷听,只听到了一指轻叩的声音,却仍无法判断究竟是成还是不成,非得亲眼所见方可推知一二。
    钟离幸方才以手指关节叩了桌面两下,对应不便明言之意。石玉舒心道现下在酒楼中,不免人多眼杂,就算没有祁文甫的眼线,说不定会有有心人听去,将情报卖给他人。况且自己带来的侍女小弟等虽然自己信得过,钟离幸等人却需得避讳。
    石玉舒当下便笑了笑,未再纠结。
    一旁的石朗却是问道:“久闻世间有天眼异术,石某一直以为是杜撰罢了,不想却真有其人。文大人,这天眼异术可否略讲两句给小人听,也算给小人开开眼了。”
    闻言,石广济眼中也是放出光来。
    文昌然一捋须道:“此事说来也奇,我十余岁时行至湖边,遇见一个将要投湖自尽的女子,我顾不得自己不通水性,便赶去救那女子,我本该顺着水流而一起被淹死,然而患难之中身体潜能有所激发,便把那女子救了上来。之后一别,我便渐渐淡忘此事。”
    “我本天资平平。却没想到,往后仕途平坦,于读书习文一道更是取得大成就,得以被朱先生慧眼所钟,带在身边。”
    “约莫八年前的一个夜间,我在府中歇息,却有个道仙飘然来访,正是昔日蒙我所救的那名女子。那女子说道她已拜入道仙门下,昔日我既救了她性命,她便该有所报偿。又说道我本是她宗门中的一位大能转世,生具天眼,却转世了十几回都未尝现出神通。”
    “那女子便求来符篆,施以术法,随即离开了。在那之后,我便能看出些人身上沾染的因果,诊以前生,略略能批断算命。但这天眼时灵时不灵,也未见如何精确。”
    石广济大惊:“批断算命?文大人,你且帮我算一算。”
    石玉舒却是白了他一眼,心中后悔自己为何不当日便把这不成器的弟弟送回家,却由着他跟在身边,给自己丢人现眼。
    文昌然微笑道:“这有何难。”便捋着须微笑着观望石广济。
    石广济只感觉自己被文昌然注视着,一下子似像被一种神幻莫测的光晕笼罩,如同衣不蔽体,整个人赤条条地展现在文昌然面前,又感觉心中一震,像是灵魂都要被文昌然捉了去。
    钟离幸、石玉舒等人在旁看着却不觉如何异样,只感觉文昌然对石广济流露出慈爱的目光,而这石广济竟似一下子呆住了似的,神情呆滞,似乎连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看得石玉舒是又羞又愤,心道或许文师兄真有妙法,广济眼下经历与众人不同,可也不必流露出如此呆滞神情,着实是丢尽了颜面。
    石玉舒一向自诩才华心高气傲,便是有一点极随了石若飞的性子,便是极爱面子。她自己固然刻苦,未尝有失,却见不得她身边的旁人替她丢脸。
    文昌然收回目光,眼底却有些惊诧,歉然道:“足下前身贵不可言,今生却多有坎坷……文某只是依命略略一观,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石广济方才回过神来,只觉精神隐隐有些疲惫,倒也未觉如何不适,便当即憨憨一笑带过。
    石玉舒却是诧异:“我六弟如何尊贵,文师兄,你倒说明白些。别让咱们乱猜,多没趣。”
    文昌然凝重道:“天机……不可泄露……”
    钟离幸也是见文昌然之态,已是心知石广济或许真是什么贵人转世,便道:“小师妹,石六公子或许来头不小,说不定便是道仙转世了,一生祸福并济,实在难以言说。”
    “何为道仙转世?”见石广济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石玉舒只得替小弟发问道。
    文昌然道:“这世间仙家宗门中,存在一些大能者,为了应对劫数,锤炼心力修为,在闭关之时往往就会选择自身灵魂出窍,转世投胎,去体验不一样的人生。有的转世为凡夫俗子,体验凡人间的平淡喜乐。有的带着记忆投胎,一转世便像换了一个躯体,重新修炼,只为冲破从前不得突破的瓶颈。还有的为了提高渡劫之气运,广造杀孽,亦是有之。”
    玉舒听得云里雾里,以她的一生所图,不过是平安度日,看顾好家人亲眷,连本次前来锦阳,也只是图一时之快,哪里晓得仙家中有如此多门道。
    只是六弟一向异于常人,如今又添了个“来历不凡”,便不能像往日般小瞧他了。
    玉舒等人宴罢,因着文昌然家中夫人怀着身孕,已快到临盆不便叨扰,便到了钟离幸府上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