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视角
作者:果茶半杯   前太子她真有皇位要继承最新章节     
    杜微澜一时间哭笑不得,这勉强算是心疼哥哥?不过这心疼,似乎缺少一些诚意。
    她发现,陆清江在阿黎心目中的地位,实在是有些微妙。
    杜微澜出主意:“阿黎去找谢风雨谢大人,他是监察御史,这是他的本分。让他告,他不用挨板子的。”
    阿黎似懂非懂点头,转而又怀疑官官相护。
    “万一谢大人和秦家是一伙的呢?以前在清河县,那个坏县令,就和上面当官的是一伙的!那个坏县令,还想让姚杏姐当妾!”
    阿黎年纪不大,记性不差。还记得县令计兴的盘算,小姑娘面上纠结。对她而言,谢风雨都有些不可信。她一开始见到的当官的,就不是好东西。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连带着,看其他当官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杜微澜失笑,这话要是让谢风雨听见,铁定要成宿成宿睡不着,气得跳脚写折子参人。
    “谢风雨要是官官相护,就让陆银子咬他。”
    阿黎撇嘴:“陆银子要被打死的。”
    “没人敢打陆银子。”杜微澜发觉,自己真的没法子改变阿黎的看法。
    就连一个小孩子都知道官官相护,如今的官场,已经腐败到了如此地步?
    杜微澜轻声细语安慰小姑娘,等人睡着了,捧着一大摞书信,又拿上那个小本子,裹着大氅出去。
    “阿嚏!”
    她疑心是陆清江传染的风寒,决心让对方一个月上不了榻。
    另一头,陆银子正在被特训,地点是京郊的狼窝。
    让人选了几只猎物丢进狼窝里,老头抱着陆银子坐在树上,让狗子学习正经的狩猎方式。
    “看到没,咬脖子。啊……那个掏屁眼子的蠢货咱不学,太腌臜了。”
    陆银子缩在太上皇怀里,吓得毛都炸了。
    它就是一条狗,为什么要学狼?
    陆银子瑟瑟发抖,尾巴都藏在了两股之间,脑袋钻进太上皇怀里,不敢看。偏偏被人扒拉脑袋,掰开眼皮。
    “好好学,不能丢人。看到没,咬猎物就要咬脖子!”
    这是一点都不考虑陆银子的身高体型,陆银子这个品种,顶天了也二尺多高,算上狗毛的长度,也就三尺。
    那几匹狼,最小的狼崽子,个头都比陆银子大。
    “汪呜~”
    生活不易,狗子哀泣。它只不过是一只还没一周岁的小狗啊。
    陆银子都要被吓哭了。
    ……
    谢风雨正在写折子,忽听见脚步声,抬头就见裹着白色长毛大氅的杜微澜。
    他立刻坐直身体,收了那股子没骨头趴在书桌上的劲儿,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病了怎么不养病?”
    “这两日南夷使者过于活跃,四处上下打点,狂妄了,要给个下马威。”
    杜微澜把那一叠书信放在桌上,谢风雨拿过一封信拆开,翻了翻,啧啧称奇。
    “折枝楼搞这些东西屈才了。早该用在正地方的。”
    这又是历史遗留问题,无论是谢春晖还是谢行云,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继承太上皇的衣钵。两人一个善妒,一个多疑,这些年朝廷能真正留住的人才不多。
    折枝楼作为太上皇采风体察民情所用,已荒废多年。
    “无人可用啊。”谢风雨叹息。
    “倒也不是无人可用,有些人,不是不能用。”
    杜微澜将阿黎的小本子递过去。
    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迹和线条,写了半本。前面是采买和账目,最后几页是小姑娘半夜睡不着想出来的计划。
    “这陆家,怎么连个小丫头都邪门?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玩意儿?这是被的陆清江教坏了?”
    谢风雨认得阿黎的字,丑到一定程度,也是一种特色,想不记住都难。
    越看,他越觉得陆清江把妹妹祸害得不轻。
    多好一个孩子,脑子里怎么都是阴谋诡计?
    杜微澜倒是能理解,她打开一本空白的折子,拿起笔蘸墨,边写边道:“穷则思变,走投无路的时候,想法自然要多一些。活着不容易,自然要多想主意。”
    “小蛮啊,你变了。”
    谢风雨叹息,以前这个学生哪里会想到这些,就连他自己,也不曾深入去想。不是想不到,而是没必要。
    他的身份,注定了自己无法做到仰视一切苦难。他生来,就是俯视众生挣扎的。即便想要设身处地去考虑,得出的结论也无法做到鞭辟入里。
    有些人注定很早懂事。
    有人将这种懂事称为早慧,而这种早慧,往往意味着被迫长大。
    同龄人咿呀学语的时候,早慧的人可能就要开始思考如何才能吃饱饭,如何躲避危险。同龄人害怕贪玩挨揍的时候,想要一件新衣的时候,有些人在考虑如何活命。
    所谓懂事,所谓早慧,不过是太早承担责任,仅此而已。
    有些事,没有经历过,是永远无法感同身受的。视角不同,看到的东西也不同。
    有人看到歌舞升平,就有人七月天里身处隆冬。
    “以前哪里会想这许多呢?”
    谢风雨恍惚回到了七八年前,那个旁人口中端庄仁善的太子,似乎已经离得很远很远了。
    谢家哪里有什么仁善之人?不过是一张面具罢了。
    谢风雨叹了口气,侧头看杜微澜写折子。杜微澜的字是他教的,临帖也是他抄写的《管仲》。
    谢风雨的字四平八稳,不见锋芒,是很寻常的楷书。连带着杜微澜的字也是如此。
    一笔一划,收笔饱满平滑,皆是藏锋。乍一看软绵绵的,细品才能窥见字里行间藏匿的锋芒。
    折子的内容与盐茶有关,砍掉原本主管盐茶丝绸的部门,另立一司,由工部户部协管,却是挂在折枝楼名下。
    谢风雨看得心惊,这是要动许多人的财路。
    满朝文武敢这样写折子的,除了杜微澜,也就只有他了。他写这样的折子,容易挨揍,容易挨骂。被谢行云揍,被同僚骂。
    杜微澜写……大概不会挨揍的吧?
    谢风雨有些不确定,毕竟谢行云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谢风雨真切的觉得,自己这个学生和以前不同了,他不由想起十几年前的往事。
    那时,谢春晖还是皇帝,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充斥着虚假的歌舞升平,处处捷报,年年五谷丰登。
    假的,都是假的。
    谢风雨望着那些字迹,思路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