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装着板栗的竹筐不知道被谁收了,陆银子睡在小厅里,身下垫着柔软的小被子。
陆清江走过去,脚虚虚压在陆银子肚子上。
陆银子吃得肚子鼓鼓,被人踩住,眼睛都不睁,张嘴就要咬。陆清江直接捏住它的嘴。
“闭嘴,安静。”
不多时,陆银子就被披帛拴着,绑在了床柱上。
陆清江套上衣裳,打开衣柜,挑了一件雪白的毛茸茸大披风,又选了一套看起来就很厚的衣裳,还有鞋子。
“小蛮,别睡了,起来,溜了溜了。”
喊了两声没反应,陆清江更怀疑香炉里的青烟有问题。
先给杜微澜穿上一身暖和的衣裳,然后翻出几根披帛,把人绑在自己身上。最后用大斗篷一盖。
完美。
“银子,走。”
他提着拴陆银子的披帛,打开后窗翻窗户就走。走了几步,披帛没拉动,回头就见陆银子卡在窗户上,狗头出来了,身子没出来。
“笨狗。”
陆清江提起陆银子放到地上,拉着狗继续走。陆银子敢怒不敢言,无声呲牙。
“安静,我们赶紧溜,不能被发现。”
一路七绕八绕,到了一处墙头,陆清江把陆银子塞进衣襟里,攀上墙头翻出去。往前走了一段路,又翻墙回去。
绕了几次路,直到开始下雪,这才离开。
……
“跟丢了?”
谢行云已经回到宫中,听小九汇报,眼皮一跳。
“大活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溜了,你们跟不上的?朕养你们,是养了一群摆设,让你们当花瓶的吗?”
小九低着头,不敢辩解。
那小子太邪门,就跟知道后面有人一样。他们三班人马,跟着他绕来绕去,最后把给人跟丢了。
谢行云气笑了。
“真是养了条好狗!”
……
杜微澜连日没有休息好,睡了个安稳觉,睁眼就看到一片茫茫雪地,然后和陆银子对上目光。
她伸手摸了摸陆银子的脑袋。
“我们怎么出来了?”杜微澜往后看,没发现有人跟着,有些纳闷。
“醒了?”
陆清江解开披帛把人放下来,蹲在地上深呼吸。
“终于把那群人甩掉了,娘的,比临国那群苍蝇追得都紧。我算是明白了,肯定有人欺负你,这死咬着不放,狗一样!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现在不能去找我娘她们。”
陆清江把陆银子从怀里揪出来,抓着狗爪子在雪地上画线。
“南山寺在这个位置,逃出来的那个地方在这里,我们现在是这个位置……对手家大业大,既然不是冲着人命,那意味着所求更大。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最为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去京城。天子脚下,鱼龙混杂,只会更安全。我们找秦钰,让他想办法去南山寺接人。”
陆清江说得认真,计划得谨慎。有限的情报里,这是他想到的最好方案。
刚下过一场雪,雪地松软,地上用狗爪子画的划痕很深。
杜微澜活动着血流不畅的四肢,低头看地图,脚尖踩住一个圆点旁边的位置。
“京城在这里,距离三十里,你画偏了。”
她也该去看热闹了:“今天正月初三,好日子啊。”
陆清江不知道日子好不好,他的念头只有一个,夹缝求生。
往前走了一段路,有一个小镇,镇子不大,还算热闹,正午时分,有人相互拜年,还有一些店铺开着。
陆清江身上没铜板,低头看陆银子。
“先拿银子换银子?”
陆银子呲牙。
“怎么,不卖你,难道卖我?”陆清江蹲下,给陆银子一个脑瓜崩。
他环顾周遭,看到不远处的当铺,掏出藏着的那包簪钗,选了一根金灿灿的出来,剩下的塞给杜微澜。
少年扫干净临街石头上的雪,拉了拉杜微澜身上的斗篷,垫在石头上的一部分,让她坐下。
“小蛮歇着,我去换银子。”
杜微澜还是有点困,裹着斗篷坐在石头上,怀里揣着沉甸甸的袋子,腿上放着陆银子,下巴压在陆银子身上,昏昏欲睡。
陆清江一步三回头,走到当铺门口,才有心思仔细看手里的簪子,这一看不要紧,竟发现不起眼的位置有一个清晰的小印。印记过于清晰,他都不敢拿去当了。
怕前脚当了,后脚就被人找上门。
陆清江连忙往回走。
一辆马车缓缓驶过,路过街边坐着的人,车上人看清杜微澜的脸,猛地起身就要下车。
马车摇晃,帘子刚掀开,这人就见一个人匆匆跑过来,二话不说,抓起杜微澜的手,撸下腕上金镯。
这是正是脸还没消肿,在狼窝被人捞出来的秦崇风。秦崇风睁大眼。
杜微澜没想到陆清江这么快就回来,抬眼看他,旋即被抓住手腕撸下镯子。
“那玩意儿有记号,先用这个。”陆清江一边说,一边撸下另一只镯子。
镯子本就大了一些,取下轻而易举,他的动作又急又快,倒像是抢劫。
“回头买更大的镯子。”
杜微澜原本昏昏欲睡,是无所谓态度。听到这话,顿时精神了,脸色大变,怒道:“不要!”
被他卡着镯子按在床榻上的感觉不好受,连挣扎反抗都无力。杜微澜越想越气。
“回头一定买更大的。”陆清江更嚣张了,两只手同时捏住心上人气鼓鼓的腮帮子,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心中欢喜,顾不得大庭广众之下,又小啄一下。
“下次一定,一定买个更大的!”
陆清江喜滋滋扭头就跑。
杜微澜气得团了个雪球砸他。
“滚!”
丢完雪球,又觉得冷,杜微澜把手放在陆银子肚子下面暖手。陆银子躺在她膝盖上呼呼大睡,动都懒得动一下。
暖了手,杜微澜又觉得手腕难受,想到昨天晚上那狗东西捉着她的手干的事,就牙痒痒。
手是酸的,原本感觉还不清晰,休息了一晚上,酸疼就明显了。杜微澜揉着手腕,思索下次见了陆母怎么告状。
一物降一物,陆母打儿子,顺手得很。
这场面,落在旁观者眼里,就是遇人不淑,当街被人粗暴抢走首饰,只能独自生气。什么下次一定,分明就没有下次,虚无缥缈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