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微澜没想到有追兵,而且追兵只有一个人。
闹着玩一样,看不起谁啊?
这人身形高大,大雪天穿得单薄,连胸膛都外露,衣裳是景国习武之人常穿的那种,可这样冷的天,穿一件单衣,看着实在奇怪。
“你这一身,不冷吗?我认识一个人,他要是这样穿衣服,他娘能追着他打三条街。”
“与你何干!”
对方显然不好相处,而且声音出乎意料的清亮,和长相完全不搭边。
“你能听得懂我的话?你是大景人?你怎么去临国了?是大景的日子不好过,走投无路所以去临国的?”
杜微澜一路小跑,挑衅的话就没断过。论跑路,她是专业的。七年来,走走停停,不知道跑过多少次。
只要她想,就没有跑不了的。用言语骚扰对方,只要对方停顿一秒,就算她赢。
这次是意外,没干过刺杀的活儿,失手了,下次一定干掉王乾!
忽地,一支羽箭射入她脚边,距离她不过三寸。
杜微澜捡起那根箭,顺着山坡滑下去,躲在一块石头后面。雪越下越大,已经到了可以遮蔽视线的程度,对方能射中,恐怕是从她的声音确定位置的。
杜微澜摸了摸箭头,发现还是有倒刺的,是个阴狠角色。
脚步声沙沙,越来越近,她握紧匕首,屏气凝神。
“你是何人,为何刺杀王乾?与他有什么恩怨?”
脚步声停下,杜微澜从声音判断,人距离她大概三丈远。这声音与长相实在是不搭。
“出来,我也不是一定要杀你。景国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一个女子出来刺杀?”
对方循循善诱,无论是行为还是言语,都与长相不符。看长相是个武夫,声音像个书生,行为又像个阴人的谋士。
杜微澜第一时间就判断出这人不简单。
雪夜寒冷,她为了方便行动,穿得单薄,厚衣服都在马上,马死了,她没来得及拿衣服。
这会儿手指已经有些冻僵。
再这样僵持下去,会冻死的。对方有弓箭,直接跑有风险。今日若是已经刺杀成功,她死就死了,反正烂命一条。可王乾没死,她怎么能死?
她不能死!
她死了就什么都做不,只能任由如同周家秦家那样的人钻营下去。只要她死了,什么都没了。
她是来寻仇的,不是来取死的。
“阁下又是何人?”杜微澜走出去,望着站在山坡上的人。
那人丢下弓箭,直接跳下来。
“秦凤”。
“忠义侯长子秦凤。八岁时就曾与谢风雨并称京都两文豪,人是七年前死的。你没死?”
杜微澜仰头,天色太暗 ,她看不清对方长相。
秦凤语气很冷:“你又是何人?”
“奴婢不过是太子谢皎身边,一个小小的侍从罢了。如今谢皎死了,我们这些人无处可去,只能在折枝楼安身。我来这里,也是被迫的。如今折枝楼在忠义侯秦正浩麾下,是二公子秦崇风在管。大公子,您怎么会在这里?”
杜微澜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明面上如今折枝楼就是忠义侯秦正浩的。
景国官场之人都分不清这个,就更别提临国人了。这里头的道道,恐怕连忠义侯自己都弄不清,还以为皇帝给他了一个好差事。
听到杜微澜的话,秦凤明显放松了一些,问:“秦家如今如何了?”
“介意我拿火折子吗?我想确定一下是不是大公子。毕竟这是主家的事情,不好对旁人言语。”
杜微澜语气谦卑。
“可。”秦凤这语气,当真是与秦崇风区别不大,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
杜微澜掏出火折子吹了吹,一点火苗亮起,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大公子可否近一点?奴婢这里风小,您那里风大。”
秦凤走近几步,杜微澜将火折子靠近他的脸。与此同时,她感觉到脖子微凉,然而她手里的匕首已经刺入对方心脏。
“对不住,杀猪多了,直接刺心脏,手快了那么一点点,承让。”
杜微澜退后一步,避开对方的短刀,摸了摸脖子,有血,但不多。
秦凤不可置信看她。
“毒妇!”
杜微澜懒得理他,没必要和一个死人多说。她吹亮火折子,直接将人踹倒,踩着对方胸膛查看,果然是秦家人,这眉眼错不了。
还有一口气的秦凤也看清杜微澜的脸,不可置信睁大眼。
“你,你骗我!你不是折枝楼……”
抹脖子的一刀,让他后面的话永远说不出。杜微澜盖好火折子,在黑暗中用巧劲掰断他的颈骨,割下脑袋。
动作熟练,她杀猪次数多了,分解猪肉也很熟的。
这玩意儿能换功劳,她决定想法子把脑袋丢给陆清江。
已经去世的秦家大公子秦凤,成了敌国摄政王的人。这事情还挺有意思,不知道秦正浩能不能解释清楚。如果解释不清楚,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她正盘算回去的路,忽觉头顶一道不自然的风声,就地一滚,可惜还是没能完全避开,被箭伤到了小腿。
还有追兵?
杜微澜躺在地上,假装中箭,握紧匕首试图给对方致命一击。
对方直接跳下来,丢了一个雪球在她身上。雪球落在脖子上,刺骨冰冷。然后是脚步声,忽远忽近,似在试探。
这人到底过不过来?遛弯呢?
杜微澜躺在雪地里,地上凉飕飕的,脖子上的雪也凉飕飕的,雪团融化,冰水流了她一脖子,浸泡伤口,这感觉就像是一把锯子在来回磨。
杜微澜想弄死对方,只能耐心等对方没耐心。
等了不知道多久,对方终于放松警惕走过来,杜微澜看到他手里的刀,直接扑过去,匕首是冲着心脏去的,可惜被躲开,只刺中手臂。
“你是什么人?跟踪我?”
“小蛮?”陆清江听到声音,抵在杜微澜脖子上的刀直接落地。
“小蛮你怎么在这里?怎么都是血腥味?你受伤了?”
陆清江暗戳戳戒备许久,就怕敌人诈尸,试探好几次,唯独没想到‘敌人’是杜微澜。
他将人从上到下摸了一遍,发现杜微澜小腿上的伤,这手感,即便是天色太暗看不清,丰富的经验也能告诉他,是箭头划过的伤口,而且是新伤。
“这是意外,我以为是敌人来着。”陆清江有些心虚。
“你怎么在这里?”杜微澜觉得不对,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