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不好好打算怎么行。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陆清江飘了,自我感觉良好,以为杜微澜真在夸他。
杜微澜拍拍他的脑袋,认真道:“以后别让人知道你心里是这样想的,不然我觉得你顶头上司真的会打死你。”
陈舍此人,打仗那是不要命的,舍得一身性命,也要和敌人硬刚。
陈舍这样的人,看不上那是未战先言退,一心找退路的人。
“那是,这话我不和别人说,只和你说。旁人我是不会说的。”
陆清江丝毫没有察觉杜微澜撸狗的手法,整个人如同得了一块肉的狗子,眼睛亮闪闪的。
“小蛮,我上次不是开玩笑的。你看我可还入眼?”
他耳朵尖是红的,眼里满是渴望,声音紧绷。
“这个啊。”杜微澜脑中闪过桂娘的话。
养个面首玩玩。
如果是这样的,似乎也不错,只是这小子怎么就看上她了?未免也太奇怪了。以前她不是没见过对她青眼相待的,当太子的时候,多得是人想要巴结她。后来离了京城,也有因为她的容貌觊觎她的。
那些的理由,要么为了荣华富贵,要么是贪图美色。唯独陆清江不一样,他竟说她过得苦,他竟觉得她孤独,想要给她撑一把伞。
这太奇怪了。
杜微澜现在都有点不知道要和这人如何相处。她似乎遇到了一个热情的大狗,疯狂摇尾巴,恨不得把心捧到她面前。
杜微澜见过了为财权美色所迷的人,唯独少见陆清江这样的。
“陆清江,我觉得你不对劲。你看上我,难道不是因为这张脸?”杜微澜把脸凑过去,鼻息交织,她道,“你仔细看看。”
陆清江手里的莲蓬都掉了。
“也不是,小蛮长得好看,只是小蛮长得好看。一开始是因为小蛮,后来不是……”
“后来是怜悯?”杜微澜反问。
陆清江突然语气严肃起来。
“不是,不是怜悯,我对旁人不这样。只是因为小蛮是小蛮。”
“你居然连个嫂嫂都不喊,你以前不是喊我嫂嫂吗?”杜微澜当真是起了逗弄的心思,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陆清江的鼻尖。
少年人顿时僵了脊背,支支吾吾道:“以前是觉得,人至少,至少不应该觊觎嫂嫂。可我现在知道,那是骗子。小蛮被骗了,所有人都被骗了。”
“真是个有道德感的好孩子。”
杜微澜拍拍他的脑袋,很想问问他的心路历程,一定很有趣。可陆清江一副要冒烟模样,她决定还是不问了。
有趣的东西,就要保留得久一点。万一被发现本性,那就不好玩了。
哪里是陆重山骗她,她是故意入局的啊。
无论是陆重山还是秦崇风,不过是旁人手里的棋子。陆重山现在也把她当棋子,她能怎么办?当然是掀翻棋盘。
杜微澜笑眯眯道:
“你们那个陈将军,是个什么官?”
陆清江终于找回自己正常的说话节奏,道:“游击将军,从五品。好像挺厉害,他还见皇上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那些太监都看不起我和姚慎。”
“这样啊,那你什么时候混个比陈舍高的官衔,我就允你与我在一起好不好?”杜微澜再次故态复萌。鲜少人知道她这玩弄人心的恶趣味。
“陈舍说他杀了几百个敌人,坐到了现在这个位子。我现在杀了三十来个。下次我努力点。”陆清江当即盘算一下,自我感觉良好。
杜微澜眼皮一跳,觉得这人嘴里的努力可能不是什么正经努力。
“你如果死在战场上,那就什么都没了。”杜微澜提醒,,免得这人在战场上发疯。
她是想玩一玩,但不想让人死。总不能让陆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杜微澜就是给他一个门槛,反正寻常人这辈子都到不了陈舍的高度。
陈舍那个从五品,是从二品撸下来的,陆清江有得爬了。杜微澜揉揉陆清江的脑袋,很期待这人知道真相后的表情。
“小蛮揉我了,我也要揉一揉小蛮。”
杜微澜被紧紧抱住,隔着披风和薄薄的中衣,感受到生机勃勃的心跳。
咚咚咚。
心跳声很快,节奏有些乱。
“果然,手感不错。”一只手摩挲着厚重披风,夹棉的披风边缘滚了一圈兔毛,的确手感极佳。
杜微澜没动,她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一身劲装打扮,身后背着一把刀,身形高挑峥嵘,手里提着一个圆圆的东西,人头大小。
“我会努力,超过陈舍!让他当我的手下。以后那群太监,见了我也要点头哈腰。”
有了目标的陆清江,立下志向。他不知道,自己身后无声立着陈舍,陈舍的手已经放在刀柄上。
陆清江这个目标不大不小,大抵是需要一辈子努力。而且大概率做不到。
杜微澜很好奇,陆清江日后能不能达到这样的成就。
这天下,这社稷,这些百姓,苦难久矣。她眼见着高屋建瓴,眼见着贪官污吏横行霸道,楼台高高起,却如建在云端。
“小蛮,以后会好的,都会好的。不管是京城的大官,还是什么秦崇风,还是其他什么人,谁动陆家人,我就让谁死!”陆清江从来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也不是个遵守规则的人。他心里的底线有且只有一条,那就是家人。
这样的人,多意气,讲仁义,难掌控,也最好掌控。如同一条疯狗。
“好啊。”杜微澜越发觉得有趣。
“回去吧,夜深了。”她捧着陆清江脑袋,不让他往后看。
陈舍脸色不好,看起来想杀人的样子。
真不知道以后陈舍要给这小子使多少绊子,她真的很期待。
回到陆家,陆清江回去睡觉,杜微澜却悄无声息再次出了门。
河边,陈舍正在剥莲蓬,见杜微澜过来,摊开手,掌心堆满了饱满的莲子。带着些许血腥之气。
“蝉鸣寺那边处理好了。县令计兴死无对证,不是我们干的,两个人,跑了一个,一个在这里。”
陈舍脚边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正是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