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崇风在陆家十年,竟不知陆家老二与折枝楼的关系。原来秦崇风也是个废物!与他一样!
秦钰只觉得即便是今日死了,也能含笑九泉
他视死如归道:“你都知道了,你想做什么?”
陆清江咔嚓咔嚓啃果子,目光审视,片刻后压低声音道:“想做什么?当然是和你商量个事。你哥不是个好东西啊,你哥他想弄死你。”
秦钰冷汗都下来了,被陆清江影响,声音也压低很多,眼中满是探究。
“你到底是不是折枝楼的人?你怎么知道秦崇风想要我死?”
陆清江茫然,什么秦崇风,什么折枝楼?折枝楼不是青楼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娘要是知道他和折枝楼有牵连,无论真假,铁定一顿连削带打。
“反正我不知折枝楼的。”陆清江嘟囔,“你那边还有个果子,递给我呗。”
秦钰背脊都在发颤,在他看来,陆清江完全是隐藏得极好的那类人,一举一动都在演戏,偏偏演得自然,不像假的。
陆清江见他不动,干脆自己一点点挪过去拿果子。
杜微澜在外面啃苹果,脑袋紧贴着车厢,听里面两个人鸡同鸭讲,只觉得好玩。
陆清江误打误撞,三言两语,倒是把秦家老三吓得够呛。
想到这两日的事情,她用力咬了一口果子。有些人不想安稳啊,那就别安稳了。
道上来了个挑着担子卖煮鸡蛋和卤肉的,陆母打发陆明去买。买回来后在外面切好剥好,夹在饼子里。算是众人的午饭。
陆母掀开帘子递给两个伤员,就见自家儿子呈大字型趴着,那个长得漂亮的公子哥秦钰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一副被欺负蹂躏了过的模样。
陆母当即恼了:“陆清江不许欺负其他小孩儿!”
“三公子对不住,我家这孩子性子不好。别怕,回头我揍他!先吃东西,现在人多路上走得慢,恐怕还要两个时辰才能到家。先吃点垫垫肚子。”
陆母面对秦钰柔声细语,轮到陆清江,直接一巴掌拍在他小腿上。
“一天天就知道欺负人!我看你是欠教训!”
“娘!我什么时候欺负人了?我这不是好好说话的吗?怎能凭空污人清白!一个烧饼不够,我要两个。”陆清江当即反驳,偷眼看秦钰的神情。
秦钰怕他,他还怕秦家搞事,牵连自家呢。一群勋贵,一天天就知道窝里横。陆清江的火气起来,狠狠咬了口肉夹馍,嘟囔道,“没咱们家的好吃。”
“吃,你就知道吃!”儿子受伤陆母担惊受怕,儿子挑食陆母嫌弃。
“就这个,爱吃不吃。”
陆清江啃着烧饼,继续与秦钰谈合作。
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不想让‘陆重山’有好日子过。儿子多的人家,总要有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他听人说忠义侯没了大儿子,就只有两个儿子了。原来秦老二叫秦崇风啊,这名字听着就晦气。
少年心里满腹嫌弃,转眼又开始冷静胡乱分析。
秦家家大业大,世袭的爵位,子孙自然争抢。秦家老大早就死了,如果老二不中用,那就老三上位。有竞争,就会有空子。秦家人忙忙碌碌,疯狂内斗,就不会有余力找他家的麻烦。
只要他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总有一天能让家人脱离险境!
陆清江对那个曾经的养兄不抱任何希望,蝉鸣寺的事情,让他确信秦崇风(陆重山)想灭口。
他语重心长,努力给秦钰画饼。
“你继承侯府之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想找谁睡觉就找谁睡觉,没人管你,没人骂人,没人揍你,这日子多美好。”
这个饼秦钰吃不下去。
他想象不出这份美好。他不想吃,不想喝,不想找谁睡觉。生母去世后,他在侯府不受待见,没人管他,没人骂他,更没人揍他。倒是有人想要他的命。
丧丧的秦家三公子捧着烧饼发呆,盖着毯子,目光忧郁落在虚空处。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陆母若是此刻掀开车帘,定要疑心儿子又欺负人。
陆清江还在试图游说,他绞尽脑汁想要给秦钰绘制美好蓝图,吃喝玩乐细说了个遍,又说起宅院,玩伴,给爹娘妹妹做新衣裳,嘴皮子都磨破了,都不见秦钰有半分动容。
“兄弟,你这是要成仙啊?你就没有一点生而为人的七情六欲?你都快成饿死鬼了,烧饼你不吃?不吃给我,我还想溜溜缝。”
出身寻常农家,从小三天两顿打的陆清江无法理解侯府三公子的抑郁。
有个大宅子,一百亩地,有一群好兄弟,爹娘尚在,给妹妹买新衣裳,找个喜欢的媳妇儿,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陆清江的梦想就是这样朴实无华。
杜微澜在外面听着,险些笑出声。
这小子可真是难为秦钰了。秦家那情况,秦钰哪里能上位,除非秦钰想死。
陆清江不清楚情况,一字一句,都是往秦钰心头插刀。偏偏陆清江自我感觉良好,开始和秦钰说他早死的爹,问秦钰有没有门路看兵部的册子,能不能仔细查查他爹死在哪一次战役,能不能找回他爹的尸骨。
秦钰默默咬了一口肉夹馍,并不言语。只是看陆清江的目光,有了几分变化。
还未到清水县城门外,众人就见县尉宁全安带了一大队人,匆匆往蝉鸣寺的方向赶。
肃杀氛围,显得秋日更冷了,行人不敢喧嚣,继续闷头赶路。
姚慎见了连忙跟过去,被一个小队长训斥几句,垂头丧气回来。姚杏站在马车旁,脸色煞白,眼里是藏不住的惧色。
陆清江不管背上的伤,趴在车窗上数人数,临了惊道:“这是全出动了啊,真是出大事了。有人要倒霉喽。”
杜微澜听到动静扭头,一鞭子摔在车厢上,鞭风堪堪擦过陆清江的鬓角。
“伤口不疼了?”女子声音凉凉。
陆清江莫名心虚,摸了摸鬓角不存在的伤口,仿佛那股子凛冽风声还在。杜微澜沉着脸的时候,当真是能唬人的。
陆清江心头发紧,说不出的滋味,若是梦中她如此神情,他哪里敢动手动脚,哪里敢想什么温柔乡,恨不得跪下忠犬认主。
他哑声道:“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