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坐在宫殿旁，恢复了本来面貌的风灵缓缓睁开双眸，神情复杂地盯着不远处的宫殿。
    离开玄光城后，她与孙武几天前便回到了流明山。
    尽管显露真实样貌后，孙武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在回到流明山的那天，她同样将遮掩容貌这件事告诉了谷欣玉几人。
    一连几天，除了谷欣玉与方大康以外，她就没见过其他两人。
    造就了这般后果，她的心中除了沉重以外，只剩下如何将师父救出这一个念头，合了她当初的心意，却不知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而且怎么救师父这一点，几天来她独自冥思苦想，也没个头绪。
    抬头看了看似乎将要下雨的灰暗天空，风灵起身走向丛林。
    宫殿内，俏脸泛红的孙武靠着墙面，她的眼皮微抬，偏着脑袋朝外望了一眼。
    看着风灵的身影被丛林逐渐吞噬，她张了张嘴，脸上布满迟疑，但仍旧待在原地。
    良久，她收回视线，转而投向殿中那无心修炼的几人，叹息一声，从身旁堆放的空坛中摸索出了罐还满着的，仰头喝了起来。
    这时，方大康睁眼望向孙武，即使心知孙武心情不好他也不知道该劝说什么。
    ……
    另一边，风灵望着那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树木，好半天才来到了熟悉的大树前，试探着将手伸进去，确认没走错位置后，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怀疑她现在的这副模样里面的妖兽会不会不认识。
    可一想到自己待在流明山的时候一直是这副面孔，上一次变化了样貌之后，对方也依旧知道她，显然早就看透了她的伪装。
    自嘲一笑，风灵迈步走了进去，一眼便看见盘踞眼前的黑色小山，只是换了个姿势。
    朝前走了几步，风灵张了张嘴，还未说话，熟悉的声音响彻林间。
    “你这次来，还是想请我出去？”
    风灵眼皮一跳，同时也知晓对方在上一次就已察觉到她遮掩的容貌，只是并未计较，她心底暗叹，拱了拱手，恭敬道：“晚辈无意打扰前辈清修，只是现在晚辈尚有一事不明，恳请前辈解惑。”
    黑风抬眼望了望恢复容貌，正弯身等待回答的风灵，眼中满是疑惑：“你说吧。”
    “前辈，既然你见过我师父的祖上，我师父应该在这居住了许久，不知前辈可知我师父现在究竟多大年岁了？”
    “你师父的年岁？”
    轻咦中，黑风咧嘴想了想，具体的它不知道，随意说又怕风灵生疑，想着李自在于风灵面前显露的筑基巅峰修为，它迟疑道：“一百八十……一百九十多岁了吧，具体的我也没注意……可能大些，可能小些。”
    “一百八九十岁……”
    轻语中，风灵抬头看向那庞然巨物，感谢道，“谢过前辈！”
    而后转身离去。
    等风灵离开此处，黑风心中不由泛起了嘀咕：刚才的话应该没什么破绽吧，不到一个月的工夫就来了两次，要不将大人当初弄坏的结界重新修补……算了，反正其他人也不会来这儿，倘若这个月再来一次，便立马修补。
    黑风思索之际，风灵站在树外颓然一叹，沿着来时的路返回，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良久，当她看到那即使住了几个人也依旧冷清的宫殿时，眼中又多了一丝迷惘，几步来到早先居住的木屋附近，风灵并膝坐在一块石头上，目露沉思。
    “唉~”
    半晌过后，她长叹出声，“不确定的一百八九十岁……”
    呢喃中，风灵的嘴角泛起一抹苦涩，“二十多年修为都没有精进，师父……你的天赋，在百年内能突破结丹吗？我到底该怎么做……”
    脸旁突然多了一坛酒，风灵怔怔转身望去，只能看见孙武的半边脸，红彤彤的。
    “要喝点吗？”
    风灵双手接过酒坛，放在膝盖上，再次瞥了一眼孙武，她埋下头轻抿了一口，缓缓说道：“孙武姐，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吗？”
    自从与孙武寻找妖兽被赤玄鸡揭露身份后，孙武便很少与她说话。
    尤其是从玄光城归来，她在丛林之中显露相貌，接下来几天的路程，孙武更是一句话都没说，回到流明山也是如此。
    现在的这一句，可是近十天以来的头一遭。
    孙武长叹一声，不顾形象地坐了下来，仰头猛灌了几口，随即抹去嘴角的酒液，将视线投向那占据流明山的黑熊所在。
    心头除了火辣辣的灼热之外，只剩沉重复杂。
    “我只是有些……唉……”孙武再次一叹，又喝了几口，反问道，“刚才你似乎去了前辈那里，是去请它帮忙了吗？”
    “不是。”风灵摇摇头，声音中满是惆怅，“它应该不会帮忙的……我只是去问了些事情。”
    风灵抿嘴闭上了眼眸，随后取出一块包着东西的绢布，掀开后，她愣愣地望着其中那碎裂的玉瓶以及渡劫丹。
    瞥了一眼那绢布中的狼藉，想起之前在南山城风灵兑换渡劫丹之后的喜悦，孙武心头不禁升起了一丝对玄光宗的愤恨以及自责：若是当初不吊在后面就好了。
    “孙武姐，当初我第一次遇见师父时，二十几年来，我师父的境界都是停留在筑基巅峰，百年内……他有望突破结丹，增加寿元吗？”
    闻言，孙武收起杂绪，之前黑风给的建议在脑海中闪现，心中知晓风灵升起了等待百年的念头，然而又担忧师父寿元有限，陨落在玄光宗。
    此时，她若是告诉风灵能够成功的话，风灵估计百年内不会有烦恼。
    可即便她不说，那声音中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张了张嘴，孙武沉吟半晌，问道：“二十几年……刚才你在这念叨的是你师父的年岁吗？”
    “嗯！我从前辈那打听到的，一百八九十岁左右。”
    “筑基寿元三百，岁数越大，修为越是难以精进，你师父在此境巅峰停留了这么久，剩下的百年……有突破的概率，不过他应该有暗疾，才会一直驻足不前，所以只是有些突破的希望。”
    “暗疾……”唇角泛起了一丝苦涩，风灵自言自语道，“师父还会无缘无故的睡觉，百年内师父真有突破的希望吗？玄光宗会不会帮师父疗伤……”
    说到这儿，她都忍不住失声苦笑。
    她师父只是去为玄光宗效力的，玄光宗怎么可能会花费代价给她师父疗伤？
    而且她师父还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一大把年纪了都还要装出一副青年模样，这无疑会增加寿元损耗。
    暗疾加死要面子，百年之后真能再次见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