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辉脸皮比自家亲娘厚,他装做不知道自家媳妇拿了多少的礼金,他只管坐着吃喝,还和同桌人有说有笑。
坐的大八仙桌四方八人,两两相对。
这次李光正这个讲究人,专门拿出了自己做的同一水新八仙桌子,大家都觉得坐上去能多吃一碗饭。
小王氏毫不脸红的挂了三钱银子的礼金,开玩笑,白吃白喝他们家两囗子都干过无数次,这还带了一升米三钱银子的,已经是给二叔家面子了。
“菜还不错,只是也没想象中的稀奇,这些菜我们都是吃过的,算不得多好,原先我们往来请客就是吃的这些。应当说比这个更好。”
一桌子人都夸她:“你就是有福气,吃过见过的比我们十辈子还多,你活一辈子抵我们几辈子的。”
“我们就觉得这个好吃了,有几样菜从哪里下口都不知道。”
“这盘子和饭碗也巧妙,又光滑又干净。照理来说不画上青花,应当不好看才是,偏这个菜盘子就很好看,这颜色清透得,跟传说中的玉一样。”
“对了,你们没发现这房子色泽很像这个盘子吗,颜色很像,就是盘子上过釉,房子没上过,如果房子再上一遍釉就好看了。”
“房子上什么釉?滑了掼跤呢!”
男人们也在研究房子是什么做的。
“石灰也不像石灰,石灰寡白,没有这么柔润。这到底是什么做的?还是玉石抠出来的?”
“有点像一种胶啊,橡胶树的汁液也是这么瓷白啊。”
“是橡胶吗?我刚有点怀疑。”有见过世面的小哥道。
问了阿宝家的人,这房子是什么造的,结果李光正舌头打结道:“谁知道呢,捡得些材料,又正好没有什么住处,牛马棚翻个新,回村里的时候就住在这里。
以后人家租房子的人走了,来个亲戚什么的,也好住。”
李光辉语重心长道:“要小心用了有毒的材料,橡胶是有毒的,别住在里面哪天醒不过来,那就麻烦了。
一个小宅子能租几个钱?二叔怎么连几两银子都看在眼里,要把这里的房子租了出去?
与我说,让他们搬出去,这新房子用来堆个东西什么的还行,不明不白的材料住进去,实在是不安全不保险。”
李光义笑得一脸嫌弃,吃了饭转身回房了。
这群傻瓜蛋,不会真的没有看出来,这就是已经消失了的白坡的白泥吧?这都是些什么人呐!
哪有人真心的去注意白坡的泥是啥样的,再说泥土和房子那是有相当的区别的,人们一下子糊涂了也不奇怪。
二姑妈家一家人就淡定了,因为丁莲知道这是啥造的。
丁莲还有一栋漂亮的白泥鸟巢屋,她拿出来让全家人欣赏过,家人都赞叹不已。
二姑妈吃着饭,与丁莲道:“真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你瞧瞧这酒席,自打我记事开始,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菜。我也是开了眼了!”
她家如今开着纸场,因着靖州改府城,销量又急速上涨。
原本只想小打小闹,这会不得不又增加了几台机器:“反正我是坚决不支持你们做大的,谁愿意做谁去做,我们家月收入最好不要超过三百两。”
李光正不好意思白要姑妈家的纸,就复制了几台机子,家里人每人分两台,一台原始造纸机,一台分割机,都是很小型的那种。
用手就能摇动。
这就是阿宝家人,自己能做的东西绝对不到市场上去买,一定要自给自足。
现在连布料也不买了,孔雪儿随手织的比买的更好,而她天天随手织,家里人怎么也穿不完。
几顿酒席吃得亲戚们争相传颂,李老太听李光辉道:“二叔家平时就是这么吃的,顿顿饭三荤三素一个两个汤,我有时候路过,正好看到他们在门外亭子里乘凉吃饭。
你以为只是酒席才这样吃吗,不是酒席他们吃得更好。这席面上的果子也只是一顿一种,他们家桌上的果子从来都是好几种,随时满满当当一篮子,都是用的黄色水晶果蓝装着,又好吃又好看的。
阿奶啊,你平时骂我们,说我们不孝,你就说我们有什么能力孝顺你吗?有能力的也不见得多孝顺!”
李老太冷哼:“你不用在这里过话,乱说乱讲,人家怎么回事你心里有数,你自己没做好就不要乱说。
你以为我会顺着你的意思想?不要脑子用错了地方,你是把我当成傻子了还是你自己是傻子?”
李光辉灿然一笑:“阿奶当然不傻,傻的是我。”
虽然李老太不高兴大孙子乱说,但心里还是很气自家二儿子为什么会有钱。
当初把他们撵出去,就是为了让他们尝一尝没有钱的滋味儿。
结果一切都反过来了。
本来自以为吃着火腿焖饭已经非常香了,现在才知道才哪到哪啊。二儿子家换着花样吃的一顿十来道菜才是真的让人生气,那才是正儿八经人过的日子啊!
她这个顿顿有肉算个屁,一直以来的骄傲和得意彻底的毁于一旦了。
于是,愤怒和感伤彻底占据了李老太的心,酒席散场后的第一顿粗茶淡饭,红烧肉配饭,一点儿也不香了。
红烧肉好腻,饭寡淡无味。
气得她一下子摔烂了炖肉的砂锅,红烧肉撒了一地,大儿子一家人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李老头将饭碗端到大儿子家饭桌上,闷着头一个劲地吃。
李老太勃然大怒:“吃吃吃,你个老不死的,一辈子没有让我好过,看看你二儿子家吃的是什么?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一个无能倒志的人,一辈子窝窝囊囊的吃不上好饭好菜。
我怎么这么命苦?将日子过得这样乱,都要进棺材了,才见识了什么是好日子,我好可怜的一生一世。”
全家一吃不吱声,都快速的扒拉饭碗。
李老太更怒了。
她冲过去,一把扯过老头子手里的碗,哐啷一声摔到地上。
李老头嘴唇哆嗦着,手起手落,一巴掌甩在李老太脸上:“你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没嫁到我李家时,十六岁了身高还不如一个小孩,饿得半死不活的。
要不是我娶了你,你怕是早就尸骨无存了。
要不是看在三个儿子三个女儿的面上,你这几年做的事,够我休你十回了。
老二有什么错?他媳妇有什么错?他替你大儿从军,好不容易九死一生回来了,你为了你卑鄙龌龊的大孙子,拿光人家的钱将他一家撵出去,你做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你还有理了。
现在是不是见不得老二一家吃肉你连汤都喝不上?喝不上就对了,喝上了我都看不起他两口子。有你这种作死作活的亲娘,不沦落街头乞讨为生已经是他们自己有出息了。
你连红烧肉都不耐烦吃了是不是,不吃滚回你娘家去,和你那瞎子弟弟去吃糠咽菜,瞧不起娘家又看不上婆家,你这种人活着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