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归来
作者:樊云间   如梦如令最新章节     
    参横斗转欲三更,苦雨终风也解晴。云散月明谁点缀?天容海色本澄清。空余鲁叟乘桴意,粗识轩辕奏乐声。九死南荒无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
    今日份的激动不是因为林邑来即将回归,而是首段诗的诗人苏轼给的。
    首先从字面上去拆解这几句诗,参横斗转、苦雨终风、云散月明、天容海色全是写景如绘。
    从主观意境上来说,虽然才三更,海上的世界已然斗转星移,雨止风息、云散月明,水天一色仍然一如既往地澄清。
    天亦放亮,黑夜已过去了一大半,路还会难走吗?
    这是苏轼自绍圣四年从惠州贬儋州,六月十一日登舟渡海,在海南岛度过了三年的流放生涯,直至元符三年六月二十日渡海北归的时候,在海上作的一首诗。
    诗中以景写景,以物比物,景中有人,人中有情,诗人看似写景实则抒情。
    句句是比体却不露痕迹,字字带典故却不事声张。
    造词造句洗炼深邃,起承转折,境界开阔,意蕴深远。
    ‘参横斗转’出自曹植《善哉行》:‘月没参横,北斗阑干。’在中原‘参横斗转’是指天快亮之时,而在海南则‘三更’之时天早已放亮。
    这句代表了苏轼当下的心境,是开阔明朗的。
    前四句里的每句前四个字都在写景,后三个字都在写象。‘参横北斗’转而说‘欲三更’,‘苦雨终风’继而说‘也解晴’,‘云散月明’又发问‘谁点缀’,‘天容海色’意味深长‘本澄清’。
    每句话都像是在写景色,实则在描绘自己在船上见到的景象,虽然在写景,景的背后其实在写自己。
    就算自己这一辈子都颠沛流离流放不止又如何,自己仍如这天容海色一般澄清!
    除此自然贴切,具有语言魅力的诗意之外,每句诗却还有耐人寻味的言外之意。
    《晋书·谢重传》载:谢重陪会稽王司马道子夜坐“于时月夜明净,道子叹以为佳。重率尔曰:‘意谓乃不如微云点缀。’道子戏曰:‘卿居心不净,乃复强欲滓秽太清耶?’
    ‘谁点缀’一词则出自谢重的议论和道子的戏言,而‘天容海色本澄清’则与‘月夜明净,道子叹以为佳’相契合。
    这两句诗意境开阔明朗,富含语言的魅力及哲学原理,耐人寻味令人启迪。
    在王安石变法中,苏轼是反变法派,虽然才华横溢深得神宗赏识,可是在面对推进新法时,神宗的态度毅然决然站在王安石那一边。
    在激烈的变法与反变法的斗争中,官吏或引退,或罢黜,或外迁,王安石不得不大量征用新人。
    由于筛选疏忽,于是很多品德、才华失察的小人都混入了变法者的行列中,平步青云,颇为舆论所鄙视。
    那些居心不净的小人掌权,滓秽太清,弄的苦雨终风,天下怨愤。
    最终‘云散月明’意有所指,如今乌云已散尽,天下太平,被诬陷,被沉冤的人一经昭雪,恢复了‘澄清’的本来面目。
    林邑来也即将洗净自己的‘澄清’面目。
    话说那日宋鳞比跟沈老爷子谈妥了之后,她便马不停蹄地将林邑来的私人飞机给处理掉了。
    然后让总公司的mr. helmut lammer(赫尔穆特·拉穆尔先生)立马开始着手其余龙、蛇、羊、鸡、狗铜兽首的赠还手续。
    不出三天国家文物局就收到了拉穆尔家族发来的赠还说明函,随之而来的还有铺天盖地的媒体争相报道。
    一周后,乔本办公室秘书处收到了一个神秘的电话。
    电话是林邑来的私人号码打来的,莫特助接到消息,立刻着手安排林邑来的接洽事宜。
    审查小组用隐蔽的方式将林邑来送到他们约好的地点,等待林邑来约好的人接洽。
    就这么神秘的状态下,林邑来悄无声息地出来了。
    他被蒙着眼睛,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只知道在这里等待。
    他没有给宋鳞比打电话,打给小莫是他的下意识反应,他不希望自己的女人见到自己这么落魄的样子。
    林邑来在那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方已待了将近一个月。
    此刻的他,犹如被世界遗忘了一般,又或者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站在那里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满脸的胡子拉碴,那些杂乱无章的胡须肆意生长着,犹如一团乱糟糟的荆棘,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这段时间的沧桑与孤寂。
    他的脸庞消瘦,原本分明的轮廓此刻显得更加突兀,仿佛是被岁月这把无情的刻刀又狠狠雕琢了一番。
    他的眼神黯淡无光,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没有一丝生气。
    那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被一层灰蒙蒙的雾气所笼罩,眼白中布满了细细的红血丝,那是长时间焦虑与不安留下的痕迹。
    他时常呆呆地凝视着某个角落,眼神时而空洞,时而又闪过一丝迷茫与恐惧,仿佛在努力回想曾经的世界。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体微微佝偻着,似乎背负着沉重的压力,那弯曲的脊梁仿佛承载了太多难以承受的重量。
    那一身西服也变得皱皱巴巴,沾染了不少灰尘,像是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显得他格外落魄。
    他的嘴唇干裂,微微张合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偶尔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那叹息中饱含着无奈与苦涩。
    他的双手无意识地摆弄着衣角,手指时而紧紧揪住,时而又缓缓松开,那纠结的动作透露出他内心的挣扎与彷徨。
    在这漫长的一个月里,他仿佛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也失去了对自己的把握。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迷失在黑暗中的孤独行者,在等待着那一丝可能出现的曙光。
    却又心怀忐忑,不知等待他的究竟会是怎样的命运转折,而他只能在这无尽的迷茫与焦虑中,任由自己的心情如暴风雨中的小舟般起伏不定。
    他没有让人马上订机票飞回上海,指定了小莫过来接洽之后,还特地叮嘱他带一身换洗的衣物。
    他现在别无他求,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洗个澡,先睡上一觉。
    他跟这个世界失联太久了,久到差点都以为自己要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林邑来不在外面的这小一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尽管满怀疑问,但此时的他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去多问半句。
    心累犹不尽,果为物外牵。
    只可惜现在的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都是累赘。